我想,在意识深处造成我与他人生活格格难入的东西,是这样的事实:绝大多数的人用感觉来思考,而我却用思考来感觉。
对于一般人来说,感觉就是生活,而思考就是认识这一种生活。但对于我来说,思考才是生活,而感觉只是给思想提供食粮而已。
我热情的容量极小,很奇怪的是,我的感情更多地投向那些自己的对手,而不是指向那些我的精神同类。我在文学中的崇拜对象,无一不是那些与我鲜有共同之处的古典作家。如果我不得不在夏多布里昂和维埃拉之间选择一个作家作为我唯一的读物,我会毫不迟疑地选择维埃拉。有更多的人不同于我,他们看来更现实,因为他们不那么倚重自我的主观性。这就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专心研究的恒常对象,恰恰就是我反对并且远远避离的粗俗人性。我爱它恰恰是因为我恨它。我兴致勃勃地观察它,恰恰是因为我实际上憎恶对它的感觉。一片让人非常倾心的风景,作为一张画,通常是为一张不舒服的床而配置的。
(1930.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