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院与家庭:

那凉爽的教堂内,阳光照在地上,明暗交错;顶上则露着紫色的天穹。正像它使得玛格丽特感到安慰和具有某种魅力一样,克莱门特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此外,它还把他的心灵直接带到那创造了善良和纯洁之欢乐的上帝身边。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充塞着他的同胞的大通廊上。他看到了一千来顶镶金丝的雪白帽子。他曾走过百来里格的路程,但除开白雪以外,还从没见过类似的景象。今天早晨,他曾向人们发出了雷霆般的警告。但在这可爱的下午,他觉得威吓和警告似乎和教堂的气氛很不协调。面对这么多的人群,他感到怜悯和同情。他应当向他们宣讲上帝之爱。可怜的人们,他们真有点像过去的异教徒,很少从教堂的讲坛上听到这方面的净言。此外,他还向他们宣传人类得救的福音。他那温和而诚恳的话语吸引着人们凝神静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他可不像某些讲道的,喜欢像教堂尖顶上的风信标那样在讲坛上转来转去。他更多的是转动人们的心灵,而不怎么转动自己的身体。但另一方面,他也并不完全忽略那些座位欠佳的人。讲道的题材使他兴奋起来,为使所有的听众都不错过基督之爱的福音,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向南边的通廊。

这时,在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底下,他看到了玛格丽特·布兰特那容光焕发的面孔。他不动声色地凝望着她,灵魂和肉体顿时感到一片麻木。

很快,声音在他的喉咙里消失了。他一边望着,一边不停地颤抖。

他看到她那深褐色的头发沐浴在阳光里,像圣徒的光环一样闪闪发亮。她的面孔由于自身的美再加上阳光的衬托,显得更加容光焕发。真没料到,那儿站着的竟是他死去的爱人。

她轻轻倚靠着一根白色的柱子,低垂着柔软的眼睫毛,正在聆听他讲道。

他已经有好几十次看见过她以这种神态听他讲话。

看上去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他离开时的那个美似鲜花的玛格丽特,只是略比以前更为成熟,因而也更为可爱。

他呆呆地凝望着她,面色惨白,眼神奇怪得怕人。

他的目光已看不见在场的听众。他仿佛在睡梦里听到了教堂里的一片瑟瑟声和人们站立起来的响声,然而无法使他那着魔般的眼睛不再凝视玛格丽特的面孔。这面孔充满了活力、鲜花般的美丽,再加上她那美妙的褐发在阳光中发着灿烂的光彩,更使他不能自己。

他凝望着,心想她一定会在他眼里消失。

但她仍然站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忽然,她面对面地望着他。

望着他的也正是她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微微张开口,用尖细的声音呼喊着她的名字。她迅速地把头转过去,很快就不见了。但在离开那地方之前,她赶紧看了他一眼。这目光虽然快如闪电,却和他的目光相遇,使得她直往后退缩,周身发抖,心中顿时漩涡般激动,也使得传道士痉挛地喘着气,紧紧地抓住讲坛的一角。因为,她这一瞥虽然并不表明她已经认出他,却表达了一种难以名状、难以形容的探问。认出他只是下一步的事。他作了巨大的努力,喃喃地说了点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有气无力地继续他的讲道,开始还口吃地咕哝了一阵子。这时她既然已经消失,他终于逐渐迫使自己把她的出现看做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精灵。接着,他上升到一种不自然的兴奋状态,以至讲道结尾时使用的演讲格调使得头脑简单的人感到很大的震动,因为它已接近狂热的程度。

讲道结束以后,他在讲坛旁的小凳上坐下来,周身剧烈发抖。这时,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他那个时代所特有的一种想法。他曾经去塞温贝尔根寻找她的坟墓,没有找到。也许现在是天神允许她在他面前显灵,告诉他她就是葬在这个教堂,也许正是紧靠着她显灵的那根柱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像一个完全肯定了的事实在他心里扎下根来。他想他只消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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