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院与家庭:

当玛格丽特走进圣劳伦斯大教堂的时候,讲道已经开始了。教堂是个巨大的建筑物,还远没有竣工。它不是短短一两年就能修好的。除开边上的穿廊以外,中间的穿廊和圣坛都还没有盖上屋顶。柱子和拱门已修整得相当好了,有些还粉刷过。但整个教堂只有一个窗子安了玻璃,其余的只是外墙上一个个不整齐的孔洞。

但今天,这些有待完善的地方却使教堂显得很美。这是个壮丽的夏日的下午。阳光通过墙上不整齐的洞孔射了进来,构成许多奇妙的形状,并在坎坷不平的地面上进行着迷人的嬉戏。

阳光从开着孔的墙上倾泻进来,以它金色的溪流把黑暗而阴凉的穿廊分成了两半,并十分耀眼地照射在那边的白色廊柱上。

整个中间的穿廊几乎构成了一幅明暗交错的图案。阴影处显得比任何阴影更凉爽舒适,而明亮处则像是被天火燃烧着的一块块琥珀色钻石。在那高高的穿廊之上,从西到东横着的是蔚蓝色的天穹,仿佛近在咫尺。

妇女头上戴的遮阳帽,在鲜明的蔚蓝色苍穹的衬托下,形成了一个白色的海洋。

中间的穿廊虽然很大,也还是挤满了人,不过十分宁静。传道士的演讲以及他那圆润、温和而恳挚的声音使得听众鸦雀无声。

玛格丽特站在那儿,对这美丽、虔诚和“伟大的宁静”看得人了迷。她走到北边穿廊的一个柱子后面。虽然她几乎听不清一个字,但对这可爱的地方和布道者悦耳的声音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甜密而虔诚的柔情。内心起伏的波涛也似乎碰到了一滴滴芳香油,顿时平静下来。她靠在柱子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切都显得柔美如梦。她感到站在那儿就是一种享受。

不久,她看见一位贵妇人离开了对面一个极好的座位,以躲避太阳,因为阳光的确像是从窗口直往她头上倾泻。玛格丽特轻捷迅速地绕过去,幸运地占了那个座位。她现在坐在南边穿廊的一根柱子旁边,离那位布道者顶多五十英尺。确切地说,是在他的旁边,略靠他的后方,但他讲的每一个词都听得清。

有个东西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原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头部和肩部的投影在滑稽地上下晃动。她抑制了一下才没有笑起来。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滑稽可言。

这不过是一位教堂执事正在挖土。

她转过头从窗孔望过去,很快便发现是谁投下的这个阴影。

原来这人正是乔里昂·凯特尔。

正当她望着乔里昂挖掘的时候,她的耳朵和心灵忽然都听到了传道士声音中一种熟悉的口音。这口音如此清晰,使她委实感觉到猛的一击而情不自禁地心惊肉跳起来。

她把手搁在胸脯上。这强烈的感觉来得太奇怪,太突然。她转过身来看那传道士。但他是背部向着她,因此,除开他的光头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叹了口气。由于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光头,与她听到的口音十分矛盾,她只好否定有关这个口音的感觉。

她低垂着眼睛,身子略向前倾,希望再次听见那口音,然而再也没听见。不过,她觉得他整个的声音越来越奇特地吸引着她。随着牧师情绪的高涨,那声音显得更加抑扬起伏,似乎在被千百个幸福的回忆唤起微弱的回音。她不想驱散这声音带给她的令人伤感的快乐。

传道士滔滔不绝正讲到兴处,忽然停了下来。

她几乎叹息起来:一种抚慰人心的乐声终结了。难道讲道结束了?不。她四周望望,人们并没有动。

许多眼睛似乎都在朝她这边望。她猛地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附近的人全都惊奇地看着传道士。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她看见讲坛上站着的传道士面孔活像一具僵尸。他那天生的大眼睛由于双颊瘦削而显得更大,大到了不自然的地步,正从那毫无血色的颜面向她这边滞呆地凝望。

她退缩了一步,惧怕地转过身来,因为她想她旁边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没有,什么也没有。她是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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