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中鹤发年高士,黑笔淋漓画粉墙。

薛仁贵坐乌椎马,砚台跌下石灰缸。

白扇素罗画黑竹,月里媳娥嫁灶王。

一番大战,须臾罢手。念三欢喜,叫道:“好嫂嫂,快活死我也。”香姐道:“好叔叔,真好手段也。”两个走来,俱净了手脚,闭好门儿重行坐在一条凳上,搂了吃酒。笑笑说说,调得火热,把念三做了个亲老公一般看待。收拾物件,二人脱衣而睡。不免复阵。

次日,念三见雨住,道:“我且去,晚上我拿酒来请你。”开了后门去了。香姐想着道:“念三面貌虽黑,原来此物这般雄伟,火一般热的,又且耐久,早知嫁了他,倒是一生快活。如今弄得湿手惹干面,怎得洁净。且住,少不得做个法儿,定要与念三做了夫妻,方称我心。”正在存想间,老崔回了,道:“昨晚雨大,我记念你独自个困,必然害怕。”香姐说:“我倒凉快得紧。一夜直睡到天亮。竟不怕。”老崔说:“这般还好。”忙忙取火烧了脸汤,与娘子洗面,香姐自去梳头,老崔煮饭。香姐打扮得十分俏丽,叫老崔去外边买几枝茉莉花来。老崔说:“你这般标致了,再戴茉莉,是锦上添花了。十分打扮得娇美,有人要看你想你。”香姐说:“我寻个二老帮助你,省得你这般强支撑。”老崔说:“若得如此方好,不然我要改名字了。”香姐道:“改甚么名字?”崔福来道:“改作崔命去了。”香姐笑了一声道:“崔得你的命去,我方好去嫁人。”老崔说:“仔细打听不要嫁的与我一般。”香姐说:“此事那里打听,必须面试方知。那些胆怯的,必然不敢上阵。”老崔说:“毕竟还说出自家本相来了。”正说间;卖花声近。香姐买了两枝道:“你要花戴么?”老崔笑道:“好花不上老人头。若戴了,便不成诗意了。”香姐说:“那逢花插一枝,这也不拘老少。”老崔说:“你的好心,只取一朵儿香香便了。”又笑道:“你不要又说出临老人花丛来。不然不敢领命。”闲话之间,饭也熟了。夫妻两个用过。老崔说:“我去做生意,明早方回。你无事困困消遣罢。”说声去了。

香姐一心只望着念三;走来走去,在那里间想。只听得一声“卖水哩”,香姐听见道:“又奇了,这般大雨,缘何卖水哩。”不免叫住他,问他缘故:“卖水的老人家,你卖的是什么水?”那卖水的把眼一看,歇下水担道:“小娘子,你不知道这水:

不从地长,却自天来。难消白日如年,能了黄昏几个。及时始降,农欢举趾之晨。连月累日累夜,随接随来。消受积多,既取之而无禁。封题已固,亦用之而不穷。亦如积谷防饥,不减儿孙暴富。明月入怀,破尚书之睡梦。清风生翼,佐学士之谈锋。一盏可消病骨,七碗顿自生风。

香姐乃大人家出身,惯用梅水的。与三十文钱:“买了你这一担,待用完了,再问你买。”那老人家见他在行,挑进门来。香姐把净坛藏了道:“老人家,你高姓?”卖水的道:“我姓何,名礼,人皆称我老何。”道:“娘子几时再挑来与你?”香姐道:“过几时,你来问一声便了。”何礼取了钱,竟去了。香姐取了梅水,煎起茶来,果然可口,正是:

吹云泼雪,视之尚可除烦。

滴露流香,嗅之已能脱骨。

一连吃了三碗,放下道:“亏杀这几碗茶儿,才把我心中之火,挫下些去。”睡了一会起来一看,天色傍晚光景。念三忽到,手里拿了些酒果肴饼。香姐说:“为何不早来?令我望这一日。”念三说:“我的邻家央我干事,原说过晚上来的。”慌忙摆出物件,都是现成熟的。那二人井坐,笑嘻嘻三杯两盏,你爱我怜。念三只闻得花香,更觉助情。香姐说:“当初你到我家,我只说是你娶我,到晚来换了老崔。如今试起本事,他竟没帐了。怎生得与你做了夫妻,方中我意。”念三说:“如今来了五夜,哥哥去了五夜。哥去得我又来,你倒夜夜不空。我与你若做夫妻,到只得半月在家了。”香姐说:“那老头儿不在床中倒好。厌答答,来又来不得,倒弄得动人干火,倒不喜他。”念三说:“譬如我昨日不与你相好也罢了。”香姐说:“人是不知足的,得陇望蜀,那肯心厌。”念三说:“明日教他买些春方药,弄弄便是。”香姐说:“你不知道,那春方药,是本质好的越好,本质不如意,药便不如意。与世上为人一般,只扶起,不扶倒的。”念三笑道:“你缘何知道?”香姐说:“我那主人不济,见了我,正待行事,那物软了。后边又买了药儿一弄,刚刚抽到二千,便完事。”念三说:“你只为痒得紧,故此想弄,何不烧些热汤,泡洗他一泡洗?”香姐笑道:“有支吴歌儿单指热汤泡洗此物:

姐儿介星痒来没药医,跑过东来跑过西,要介弗要烧构热汤来豁豁,热汤只豁得外头皮。

念三笑了道:“我与你猜一杯,不可吃这闷酒。”被香姐赢了一拳道:“猜拳也有一个吴歌:

“郎和姐来把拳猜,郎问娇娘有几个来。

只得郎一个,若还两个你先开。

念三大喜,把香姐亲个嘴道:“骚肉儿,我与你两人如此,也有一支歌儿么?”香姐说:“有:

古人说话不中听,哪有一个娇娘生许嫁一个人。

若得武则天,世人那敢捉奸情。

念三听罢道:“真骚得有趣。”也等不得到晚,忙忙把他推倒。香姐急忙解开裙带。念三那物如铁,弄将起来。那香姐做出万千情态,念三被他哄得意乱魂迷。把他那半大脚儿搭上肩头直耸,那水儿一阵阵流将出来。香姐叫道:“心肝来了。”念三道:“我还未完。”香姐道:“待我脱了衣服再弄。”念三走起。香姐净了手脚,收拾闭门,脱衣上床。念三未曾完事,重整戈矛,再三急杀。香姐之兴又高,任念三捣弄,果然畅心。直至三更,方才住手。“次早遁去。自此五日一来,五日一去。再也不遇一人。直至仲冬之际,天色大冷。

一日,正遇老崔上宿。念三与香姐睡至三更天气,香姐醒来,念三犹然梦里。他兴高骚发。捻念三之物一把,火热而坚,道:“果是妙人。”遂扒上念三之身,做一个阴覆阳套了一会,念三醒了,道:“痒否?”香姐道:“正在痒处。”念三把他翻下身,着实抽送、弄得香姐正在魂迷之际,听得叩大门响。二人吃了一惊,香姐问道:“是谁?”福来道:“是我。”二人吃一大惊,香姐道:“你可拿一床被裹了,坐在灶下去不可做声。”

香姐披衣而出,开了大门道:“为何半夜三更,来扰我睡!”言罢,竟脱衣上床,把被四周塞紧睡了。老崔说:“城上风冷得紧,身上如火烧一般,特特回来望你;与我被中略温一温儿。”香姐道:“我被里也冷,休要指望,快快上城去。”老崔道:“今夜都司看城,”将次来了,恐点不到,明日又要打。没奈何,夫妻之情亏你下得。“香姐说:“什么夫妻,现世报的夫妻。我是花枝般一个人,嫁你柴根样一个老子,还亏你说。夫妻之情。“老崔无言。又一会道:“你既不肯把我到被中来睡,火取一个,与烘一烘。“那香姐恐他着了火去点起灯来,照见念三,如何是好,便一骨碌暗中扒上床来,往那盛梅水坛中,兜出一碗水,往炉中一浇。那一缸旺火,通浇隐了。老崔见了,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香姐随出,把门拴上。叫出念三道:“心肝,你不要冻坏了。”念三为人直气的,听见香姐如此薄情,好生忿恨,故不应他。上床睡了。道:“你既不与他睡,那一缸火,是现成的,为何浇隐了?”香姐说:“那是我怕他有了火,点起灯来暖酒吃,一时间被他看见,故此浇隐的。”念三道:“这也罢了,只是这情分太薄,你日后怎么与他好得到老。”香姐说:“到老!我如今主意已定的了。前日老鼠药我已买了,不在明朝,定在后日,结果了他。我便要嫁你了。怎么还说个到老!”念三道:“此事只好取笑。那毒药谋死亲夫,要问剐罪的。”香姐说:“我只和你说,再有何人知道!把他一把火烧了,就完事,谁来剐我。”念三道:“只怕上天不肯饶你。”香姐说:“我只为你要谋死他,怎生你倒话不投机起来。”念三心下细想道:“看此淫妇,果然要谋死哥哥了。那伙伴中知道,体访出来,知我和他有好,双双问成死罪了。不必言矣,就是不知道,淫妇断要随我。那时稍不如意,如哥哥样子一般待我,我铁念三可是受得气的!必然不是好开交了。我想不过这五两银子讨的,值得什么,不如杀了淫妇,大家除了一害,又救了哥一命,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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