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的人格。”

“你也想到了这个?”

“一切都该想到。”

“你是怎么看我们过去的友谊的?”

“卡罗尔,你不要笑,我告诉你,你的友谊我是用卢布来计算的。因为这种友谊,因为我们住在一起,我的信贷就多了约二万卢布。我对你说的是老实话。”

博罗维耶茨基亲切地笑了,他对莫雷茨的话深感满意。

“我现在做的你也可以做到,巴乌姆也可以做到。”

“我担心,卡罗尔,我怕的是马克斯是个聪明人,是个商人……可是我,我十分乐意去干。”

莫雷茨摸着胡须,把夹鼻眼镜戴上,想借此遮住他眼睛和嘴上的表情,因为他的神情是完全另一个样的。

“你是一个贵族,你的确是尊敬的①博罗维耶茨基。”

①原文是德文。

“马克斯!起来,睡虫!”博罗维耶茨基冲巴乌姆耳朵叫唤道。

“别叫我了!”巴乌姆生气了,他摇晃着他的脚,叫了起来。

“你别耍固执了,起来吧!有紧要的事。”

“卡罗尔,干吗要叫醒他?”莫雷茨轻声地说。

“要三个人才好商量……”

“这笔生意我们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做呢?”

“我们要三个人一起做。”博罗维耶茨基冷冰冰地说。

“我的看法不同,我们只有撇开他才好干。如果他起来的话,如果他睡够了,他就会知道。我们两人在罗兹可以好好协作嘛!”

莫雷茨在房间里走得越来越快了。他谈论着将来如何赚钱,还举了数字。有时他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一杯茶,喝着。由于感到烦恼,他的夹鼻眼镜老是掉在茶杯里,于是他不停地咒骂,用衣襟擦着眼镜。过了一会,他又在房间里跑了起来,有时靠在桌边,在桌布上写上一行数字,写好后又用指头沾上唾液马上把它抹掉。

这时巴乌姆起来了,他作了一次深呼吸后,就用好几种语言胡乱地骂起人来。他喝了很多茶,把杯盘上晚餐留下的剩饭剩菜全吃光了,然后他用一个小小的英国烟袋抽着烟,摸了摸自己额上小小的秃头顶,喃喃地说:

“你们要说什么?快说,我要睡觉了。”

“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会睡了。”

“别坑人了!”

卡罗尔给他读了电报。

莫雷茨拟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计划:搞钱,要很多钱,赶在提高关税和开始执行新的税率以前去汉堡,尽可能买到生棉,把它运来罗兹,然后出售,目的在于获得最大的利润。

巴乌姆考虑了很久,于是在记事本上录下一些东西;然后抽着烟,将烟灰抖在缸里,又伸出他那只瘦骨嶙峋的大手,喃喃地说:

“给我写上出一万卢布吧,多的不行,晚安!”

巴乌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再去睡觉。

“你等一等,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你以后还可以睡嘛!”

“见你们的鬼去吧!哎呀!这些波兰人!在里加时,我整整三年没有睡够,因为大家整夜整夜地在我那儿商量……在罗兹又是这样。”

他不高兴地坐了下来,又开始往烟袋里添烟。

“莫雷茨,你出多少?”

“也是一万,我暂时拿不出多的。”

“这样的话,我也一样。”

“利润和亏损平摊。”

“可是我们谁去呀?”巴乌姆问道。

“只有莫雷茨可以去,他很懂行,这是他的专长。”

“好!我去。你们马上给现金吗?”

“我有十五卢布,还可添上我的钻石戒指,你如果把它典在我的姑妈那里,她给你的会比我还多。”马克斯狡黠地说。

“我的钱都在身边,马上……四百卢布,我马上可以给三百。”

“巴乌姆!谁能保证你的期票靠得住?”

“我给现金。”

“我如果一时拿不出现金,就把由我郑重签字的期票拿出来。”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马克斯把头睡在桌上,瞅着正在急急忙忙写算的莫雷茨。卡罗尔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他由于闻到了放在一个珍贵花瓶里的香料的气味,全身感到舒畅。

白昼长了,清晨锐利的白光透过被花边窗帘遮住的窗子射了进来,使灯光和插在一些大铜烛台上的蜡烛的火焰暗淡了。

到处都是一片寂静。星期天的寂静笼罩着罗兹城,深入到了住宅里面。远处马车咕隆咕隆地响着,就象雷声在一条死寂的胡同里,沿着它的硬邦邦的泥地不停轰响一般。

卡罗尔打开了小窗,让新鲜空气流进来了。他自己也朝街上望去。

覆盖在砖地和屋顶上的霜层在闪闪发光,就象一些在那轮远离罗兹和工厂的初升太阳照耀下的宝石一样。兀立的烟囱好似一片稠密阴暗的森林,一直延伸到了卡罗尔的窗子近旁,在金黄和蔚蓝色的天空衬托之下,它们那魁梧的身躯又仿佛被切成了一块块的。

“如果这笔生意没有成功,怎么办?”博罗维耶茨基离开窗子,喃喃地说。

“哎呀!如果这样,活见鬼,我们除了赔本,没有别的。”

马克斯毫不在意地唠叨着。

“我们要赔三次,一是本钱,二是赚来的钱,再者恐怕连工厂都要赔掉。”

“这不可能。”马克斯不高兴地敲着桌子叫了起来,“工厂我们不能丢。我和我父亲在一起搞不好久了,他还能活多久?一年、两年,他的女婿都在咬他,楚克尔也要吃掉他。其实这个楚克尔已经在咬我们了,他仿制了我们的床单和各色被面后,低价百分之五十出售,要把我们活活吃掉。我生来不是给别人当奴仆的。我已经有三十岁了,我必须从自己开始。”

“我也认为不会这样,不管是工厂,还是其他的东西我们都不能损失。我在布霍尔茨那里也呆不好久了。”

“你们害怕了?”莫雷茨说道。

“担心是很自然的,如果要把所有的都赔光呢!”

“你卡罗尔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失败。凭你这受到赞誉的专长,凭你的名声,凭你这一表人材,你总是可以得到很多钱的,甚至可以加上米勒的女儿。”

“别这么说了,我有情人,我爱她。”

“这有什么关系。女朋友同时可以有两个,可以爱两个,然后你再和第三个有钱的结婚就是。”

卡罗尔没有回答,在房间里徘徊着,因为他想起了玛达小姐和她那些天真的私房话。马克斯坐在桌子上,抽着烟,摇晃着两条长长的腿,同时把他的脸放在那通过对面窗子射进来的阳光下,接受太阳的亲吻。这阳光在他的睡意甚浓的脸上,在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莫雷茨的黑黝黝的头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金黄色的、把游荡于空中的尘土也照亮了的光带。

“如果你们怕冒险,我可以给你们想个办法。可实际上我是说这真正是一次冒险。如果这笔生意让罗兹全棉花业知道了怎么办?如果我在汉堡碰上了他们所有的人怎么办?如果由于非常大的、急迫的需要,棉价过于上涨怎么办?这样,在罗兹我们的棉花就卖不出去了,又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在自己的工厂里加工,这样挣钱更多。”马克斯说着把他的一只耳朵和头放在游动着的阳光下。

“有出路,你们不用冒险,也可以赚到钱。”

“什么办法?”卡罗尔走过来问道。

“你们把这笔生意全部交给我,我给你们五千,好,一万的让受金。让我来亏本吧,几分钟后给你们现金,现金①”。

①原文是德文。

“猪猡!”马克斯唠叨着。

“不要这么说,马克斯,他这是出于友好。”

“是呀!我是出于友好,因为只有我亏本,你们才能保全厂子。在你们赚了钱后,我的损失于你们也无害。”

“不要在空谈上浪费时间,现在睡觉去。我们一起冒险,你,莫雷茨,今天就去汉堡。”

“叫他提出保证。因为他拿我们的钱去买东西,然后可以说,这是给他自己买的,他会这样做的。”

“马克斯,你说什么,那么我们的友谊,我的话连猪狗也不值吗?”莫雷茨怒气冲天地叫了起来。

“你的金口玉言,你的友好——这不过是一张好的期票,请你立下保证①,这是做生意。”

“我们采取这种办法,莫雷茨去购买,买好了尽快地运来,运费以后结算②,这样我们就可以全都买下了。”

①原文是拉丁文。

②原文是德文。

“我怎么可以相信你们不会把我从公司里排挤掉呢?”

“猪猡!”马克斯由于深受刺激,用拳头砸着桌子,叫起来了。

“住嘴,马克斯,他说得有理。我们马上就写一个书面合同,通过中介人证明,这以后就是一纸正式的全权委托书。”

他们马上写好了一个包括许多条文的合同。这是一个公司的证明文据,是他们三人为做一笔棉花生意而共同签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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