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达尔大尼央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个吧。”
接着,他看到火枪手们将从新桥起一直到圣米歇尔河滨街的沿河街道上的人驱散后全都向回走,就举起剑,命令他们加快前进。
火枪手们驱马快步赶到,就在这时候,从沿河街道的另一边,达尔大尼央交给科曼热作为护送队的那十个人也回来了。
“喂!”达尔大尼央招呼那十个人,“又出了什么事吗?”
“唉,先生,”那个中士说,“他们的马车又一次地给砸破了;这是一次真正的不幸。”
达尔大尼央耸耸肩膀,说:
“这是一些笨蛋,要挑选一辆马车,就应该挑选一辆牢固的。一辆要关住一位布鲁塞尔的马车应该能够坐得下一万个人。”
“副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您带领队伍回兵营去吧。”
“您独自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您以为我需要人护送?”
“可是……”
“你们走吧。”
火枪手们离开了,留下达尔大尼央和拉乌尔两个人。
“现在您还疼吗?”达尔大尼央问道。
“是的,先生,我的头很烫,沉得很。”
“头上怎么样了?”达尔大尼央一面说,一面揭起他的帽子。“哎呀!受伤了。”
“对,我想,我的头上给扔来的一只花盆打了一下。”
“恶棍!”达尔大尼央说。“可是,您脚上有马刺,您是骑马来的吗?”
“是的,不过我下马来保护科曼热先生,我的马给人拿走了。哈,瞧呀,就是这一匹。”
果然,就在这时候拉乌尔的马奔过去了,上面骑着弗里凯,他一面驱马快奔,一面挥动着他那顶四色软帽,嘴里喊道:
“布鲁塞尔!布鲁塞尔!”
“喂,站住,小家伙!”达尔大尼央叫道,“把马骑到这儿来。”
弗里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假装没有听见,想继续向前走。达尔大尼央一时很想去追小鬼弗里凯,但是他不愿意把拉乌尔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只好从马鞍旁的皮枪套里拿出支手枪,装好子弹。弗里凯眼睛尖耳朵灵,他看到达尔大尼央在做什么,又听见上膛的声音;他立刻把马勒住。
“啊,是您,军官先生,”他向达尔大尼央靠过来,大声说道,“我碰到了您真是太高兴了。”
达尔大尼央仔细地看弗里凯,认出他就是百灵街上的那个小男孩。
“啊!是你,小家伙,”他说,“过来。”
“对,是我,军官先生,”弗里凯带着讨人喜欢的神情说。
“改变行当了吗?你不再在教堂里做侍童了?你不再做小酒馆的小跑堂了?你怎么成了偷马贼啦?”“哎!军官先生,怎么能这样说!”弗里凯叫着说,“我是在寻找一位贵族,他是这匹马的主人,一位英俊的骑士,像恺撒一样勇敢……”他装做第一次看到拉乌尔,“啊!可是我没有看错,”他继续说,“就是他,先生,您没有忘记那个小男孩吧,是不是?”
拉乌尔把手伸到口袋里。
“您想干什么?”达尔大尼央说。
“给这个诚实的孩子十个立弗,”拉乌尔回答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斯托尔。
“对他的肚子踢十脚。”达尔大尼头锐。“快滚小家伙,别忘记我知道你住的地方。”
弗里凯没有料到会这样便宜脱了身,只一跳就从河边跳到了王妃街,转眼就不见了。
拉乌尔上了马,两个人慢慢地向前走。达尔大尼央照料这个年轻人,就像他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们向蒂克通街走去。
一路上有许多低低的埋怨声,还有些人远远地威胁他们,可是,一看到这个军官威武的神气,又看到他袖口上用穗子挂着的那把可怕的长剑,大家纷纷地散开,任何人都不敢认真地对付这两位骑士。
他们一路顺利地到了小山羊旅店。
漂亮的马德莱娜告诉达尔大尼央说,布朗舍回来了,而且把末司革东也带来了,末司革东身上的子弹已经取出,他很勇敢地经受了手术,现在身体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好。
达尔大尼央吩咐人去叫布朗舍,可是叫了好久,布朗舍没有应声,他不见了。
“那就拿酒来!”达尔大尼央说。
酒送来了,现在只有达尔大尼央和拉乌尔两个人在一起,达尔大尼央盯住拉乌尔看,说:
“您觉得很满意,是不是?”
“是呀,”拉乌尔说;“我觉得我尽了我的职责。我不是保卫了国王吗?”
“谁对您说要保卫国王的?”
“是拉费尔伯爵先生本人。”
“对,国王,可是今天您并没有保卫国王,您保卫的是马萨林,这可不是一回事。”
“可是,先生……”
“您干了一件很荒谬的事,年轻人,您参与了一些跟您无关的事。”
“可是您自己……”
“我吗,这是另一回事;我,我不得不服从我的指挥官的命令。而您的指挥官呢,是大亲王先生。您要好好听着,您没有第二个指挥官。可是,”达尔大尼央继续说,“人家都看到了这个轻率的人要变成马萨林派,居然帮助别人去逮捕布鲁塞尔!无论如何,您千万一个字也别再提到这件事,否则拉费尔伯爵先生要大发雷霆的。”
“您认为拉费尔伯爵先生会对我生气吗”
“我会认为!不,我完全能够肯定,否则的话,我倒是要感谢您的,因为您毕竟是为我们出了力。所以我代替他责备您。暴风雨不会厉害的,相信我的话吧。而且,”达尔大尼央又补充说了一句,“我亲爱的孩子,我是在使用您的监护人让给我的特权。”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拉乌尔说。
达尔大尼央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跟前,拿了一封信,递给拉乌尔。
拉乌尔匆匆看完了信,他的目光模糊起来。
“我的天主啊,”他抬起他那双好看的,泪汪汪的眼睛,对着达尔大尼央望,“伯爵先生不见见我就离开了巴黎?”
“他动身四天了,”达尔大尼央说。
“可是他的信上好像说他此行要冒生命危险。”
“是这样吗,他要冒生命危险?不,您放心好了,他出门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希望您不会不愿意让我做您的临时监护人吧?”
“啊!当然愿意达尔大尼央先生,”拉乌尔说,“您是英勇无比的贵族,拉费尔伯爵先生是这样爱您!”
“我的天主!同样地爱我吧;我不会使您感到苦恼的,可是,年轻的朋友,您得成为投石党人,一个非常热忱的投石党人。”
“不过,我还能够继续见到石弗菜丝夫人吗?”
“我想当然可以见到!也能见到助理主教先生,也能见到隆格维尔夫人;如果那位老好人布鲁塞尔在那儿,我会对您说,赶快向布鲁寒尔先生道歉,亲亲他的双颊,因为您曾经冒失地帮助别人逮捕他。”
“好,先生,我全听从您的吩咐,虽然我并不懂得您的意思。”
“您不用懂得。瞧,”达尔大尼央向刚刚打开的房门转过身去继续说,“杜瓦隆先生来了,他的衣服全撕碎了。”
“是的,可是,”波尔朵斯满头大汗,全身尘土,说道,“他们撕碎我的衣服,我对他们不客气,撕破了好多人的皮。这些乡下佬竟想抢走我的剑了见鬼!这帮百姓乱得可凶!”这个巨人不慌不忙地说,“我用巴利萨尔德的柄头打死了二十多个人……来一点儿酒,达尔天尼央。”
“啊!我完全相信您能干得很出色,”这个加斯科尼人说,同时把波尔朵斯的酒杯斟得满满的,“不过,等您喝完了酒,谈谈您的意见。”
波尔朵斯一饮而尽,然后她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舔了舔胡子,问道:
“对什么的意见?”
“喏,”达尔大尼央说,“这位布拉热洛纳先生曾经想尽他一切力量帮助别人逮捕布鲁塞尔,我好不容易才阻止他去保护科曼热先生。”
“多糟糕!”波尔朵斯说,“他的监护人如果知道这些事会怎么说呢?”
“您明白了吧!”达尔大尼央插进来说,“去参加投石党,我的朋友,参加投石党,您要知道,我在各个方面都在代表伯爵先生。”
他摇摇钱袋,钱币发出了响声。
接着,他向他的伙伴转过身来说:
“您去吗,波尔朵斯?”
“去哪儿?”波尔朵斯问道,同时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去向红衣主教致敬。”
波尔朵斯就像他喝第一杯酒的时候那样从从容容地喝完了第二杯酒,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毡帽,跟着达尔大尼央出去了。拉乌尔被他当天看到的这些事情弄得晕头转向,达尔大尼央关照他,在骚乱的局面平息下来以前,禁止他走出房门一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