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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请吃一顿晚饭也好啊!”母亲想,“要不然,又是象前两天那样,请你吃几片夹着香肠和梅舍尔干酪的面包。”
晚会总算结束了!!
一连三天,母亲带着姐姐去参加晚会,每一次都发现“他”早已到场。洋洋自得,涎皮赖脸的。狂风暴雨的争吵几乎成了必不可少的事情,她们相互攻讦,从车上一直吵到家里。但是,威胁也罢,劝说也罢,对“发狂的娜娇哈”毫无用处。她仿佛已挣脱了锁链。
“不用说,他们早勾搭上啦!”母亲对此深信不疑,为了结束这种家庭叛乱,她决定采取一个断然的措施。
她事先谁也没告诉一声,径自派人送信到红果庄,吩咐立刻把宅子里的火炉生起来,并且通知他们,她跟着就要回去了。
又过了三天;姐姐继续“胡闹”,但是因为母亲决定保持沉默,所以家里相对地比较平静。第四天早上,她去向外祖父和二舅辞行,对他们解释她突然离去的原因。他们赞成她这样办。回到寓所后,在午饭之前,她走到父亲那里,告诉他,她明天早上要带着女儿回红果庄,一个礼拜以后再派车来接他和别的人。
“这一袋铜板给你上教堂用,”临了,她对父亲说,“至于房租,席尔卡①会付的。乡下要用的食品也由他去采买。”
①即第十四章中的席南吉·斯特列科夫。
午饭后,姐姐象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里去准备晚妆。今天,霍罗莎文家有一个小型舞会,“他”一定会去。但是她刚动手化妆,母亲就来阻止她。断然宣布:
“不必打扮啦!我们不去了。”
“这倒是新鲜事儿!”姐姐气极了,但是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知道不能再胡闹下去。
“你们给小姐收拾一下。不要什么衣服都拾掇,够一个礼拜穿就行了。我们明天早上回红果庄!萨什卡,你留在这儿,拾掇其余的东西,乡下由马利什卡伺候小姐。”
“好妈妈!我的亲娘!现在正是谢肉节①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①谢肉节是四旬斋期前一周的节日,正是跳舞作乐的好时节。
“我受够了。照我的话办。”
风暴立刻发作,这一口伴随风暴而来的是若干次也许是真正的昏厥。但是母亲不再害怕,她沉着地说:
“给小姐解开衣带。歇会儿会缓过气来的。”
晚上,装好了车,喂饱了马。黎明时天下起雪来,马车顺利地开出大门,向城关驶去。
姐姐的短促的罗曼史就此结束。
我不能确切地说出我们家在莫斯科一连过了几个冬天,但是无论怎样努力,从为姐姐选择夫婿的角度来看,这几次旅行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我上面向读者介绍的这些求婚人,是仅有的一些称得上门当户对的人物;虽然,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一些仰慕姐姐的追求者,但他们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未婚男子,没有一个好心肠的母亲会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这样的对象。
媒人介绍的大半是些鳏夫和老头子。为他们安排了我在上一章介绍过的那种“相亲会”;但是经过几次不长的谈判后,母亲终于相信,在这些“鳏夫们”当中,比较起来,斯特利任雷堪称最讲礼节、最有节制、最有上流社会风度的高贵人物。牟托甫金娜介绍的那个罗斯托夫的地主也来看过姐姐,但这一回却发生了另外一种阻碍:不是女方不中意男方,而是男方不喜欢女方。
在所有求婚男子当中也出现过几个年轻人,但他们不过是些末流人物,母亲干脆管他们叫“浪荡货”、“无聊文人”、“穷光蛋”,等等。有些人不肯下功夫就向姐姐求婚,奥布利雅申就是其中的一个,这甚至使母亲感到了屈辱。
高不成低不就,婚姻问题在莫斯科没有得到解决。但姐姐后来终于在外省找到了“归宿”。母亲想起美食家姑母(见第十一章①),给她去了一封信,就带着姐姐到她那里去作客了。恰好在这个时候,P城换了个新市长;姑母打算从中撮合,在她的怂恿下,这件亲事很快地讲妥了。
①译者按:应是第十章。
谢苗·加甫利洛维奇·戈洛瓦斯季柯夫也是个鳏夫,还缺少一只胳臂,但是姐姐这时已经顾不得她未来的丈夫是四肢齐全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再说,姑母就是她的榜样,姑夫就少一条腿。
“当市长的人总是这个样子的,”姑母说,“乍看上去,好象挺不方便,其实只要过上一阵子,倒也讨人喜欢!”
“听姑妈的话吧!”母亲凑上来说。“这个城市挺不错,是个肥缺;你未来的丈夫正好在这里大展鸿图。你将来就是本市第一夫人!”
姐姐听从了他们的劝告,她的牺牲得到了完全的补偿。她的丈夫用一只手捞的油水比别人用两只手捞的还多,而且,他每天弄了多少钱,从来不隐瞒妻子。相反,他总是走到妻子面前,把钱拿给她看:“瞧,宝贝儿,这是上帝今天给我送来的!”她为此替他生了几个孩子,自己做了本市的第一夫人。
我觉得不必掩饰,她感谢上帝把她从克列谢维诺夫手里拯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