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太美了。”他声音有些生硬地回答着,同时两眼却越过鲜花盯着她的眼睛。

面对他对自己这种强烈、急切、几乎是缠住不肯罢手的倾慕,她越来越觉得发窘了。

“对不起,现在我得去吃早点了,”她表示歉意地说,“恐怕现在就已经太晚了。”

说完就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欠了欠身,给她让出路来,但走过去之后,凭着女人那准确无误的本能,她能觉出这个男子仍在身后目送着她;这促使她禁不住在举步、转身时暗暗挺起胸脯。正如山花那浓郁的气息和弥漫着清香、令人神清气爽的山间空气那样,此时,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也渗入了她的血液:有一个男人为她的美丽所倾倒,说不定已经在热恋着她了呢。

走进大厅时,这种自我陶醉的心情仍在她胸中激荡。她觉得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非常闷热,身上的衣服突然又紧又重。在衣帽间她摘去帽子,脱掉运动衫,解下腰带,甩掉这一切束缚人,压抑人的玩意儿,简直恨不得一把将所有衣服从激动得痒酥酥的皮肉上扒下来才痛快。当她冷不防出现在大厅门口时,坐在早餐桌旁的二老不由得大为惊异了:她步履矫健、两颊红润、容光焕发、喘息未定,看上去不知怎的似乎比昨天个子更高了,身体更健康了,体态更轻盈了。她将采来的那把还带着露水湿气、闪烁着晶莹明亮的冰凌的阿尔卑斯山蓝花放到姨妈面前。“这是我今天给你摘的,在很高很高的……我也不知那山叫什么名字,我是信步跑上去的。

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太美了。”姨妈用赞赏的目光瞧着她。

“你这个调皮鬼!从床上爬起来,连早饭也不吃就跑上山去!唔,你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做出了好样子,这样活动活动可能比做多少次按摩还灵呢!But_look①,安东尼,你好好看看她,简直都认不出来了,那小脸蛋真是喝饱了山里的风!你真是一身朝气、满脸春风啊,孩子!好了,现在就给我们讲讲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花吧。”

克丽丝蒂挪讲起来了,她没有觉察到自己一边滔滔不绝他讲着,一边吃的竟那样快、那样出奇地多、那样津津有味,黄油、蜂蜜、果酱儿下子就光了,老先生乐呵呵地挤挤眼,向面带微笑的服务员示意重新添满装面包的篮子——可口的、白生生的月牙形小面包。她呢,讲得眉飞色舞,忘乎所以,一点没有注意到二老对她那饿狼般的食欲先是颔首微笑,继而便越来越明显地表示惊异,她只感觉到满脸寒气消失后,面颊热乎乎的,异常舒适。她全身轻松,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谈笑凤生,不时旁若无人地靠在安乐椅背上爽朗地欢笑,二老那和蔼可亲的表情又不断地给她打气,于是她那多时蓄积在胸的热情,便决堤一般哗哗不停地奔流出来。说着说着,她突然把双臂向两旁张开,完全不顾四邻许多惊奇的目光在注视着她,叫道:“哎呀姨妈,今天早上我真觉得好像自己是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呼吸呢!”

①英语: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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