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就是这样开始他的生涯的,但也不过是开始而已.他还要折腾很长时间.他一面不断地.深深地感到自己没有才能,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愿望,深信他是一个独立不羁.能够有所作为的人……这种矛盾心理,甚至几乎从他少年时代起,就深深刺伤了他的心.这个年轻人看见什么都眼红,而且容易冲动,想要什么非马上弄到手而后快,甚至好像他生下来就神经过敏,他那非马上弄到手而后快的冲动,他自以为是一种力量.他总想出人头地,而且这愿望十分强烈,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有时候真想铤而走险;但是事情一到须要豁出去,铤而走险的时候,我们这位英雄又往往显出过人的聪明,瞻前顾后,不敢造次.这使他很痛苦.也许,遇到机会,他甚至不惜去干最卑鄙下流的事,只要能达到他向往的目标;但是,好像故意同他作对似的,他一走到某一界线,就止步不前,变成了正人君子,不愿去干过于卑鄙下流的事(话又说回来,至于小的.不起眼的卑鄙下流的事,他是永远准备去干的.)他厌恶而又憎恨地看待自己家庭的穷困和家道中落.尽管他很清楚,就目前来说,他母亲的名声和性格,还是他想取得功名利禄的主要靠山,可是他对母亲的态度仍旧十分傲慢,不把她放在眼里.他踏进叶潘钦将军府的门槛后,立刻就对自己说:“只要有利可图,要卑鄙就干脆卑鄙到底.”可是他几乎从来没有卑鄙到底.但是他为什么想到自己非卑鄙下流不可呢?他对阿格拉娅当时简直感到害怕,但是他并没有抛弃对她的非分之想,而是想拖拖再说,以备万一,虽然他从来不敢信以为真,她会对他青眼格外.后来,当他跟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发生那段故事的时候,他又突然异想天开,认为有了钱就可以办到一切.“该卑鄙就卑鄙吧,”他当时每天都洋洋得意,但是又不无恐惧地对自己念念有词似地说道;“要卑鄙就要无所不用其极,”他不断给自己打气,“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脸红心跳,可是咱脸不红,心不跳!”在输掉阿格拉娅之后,他为情势所迫,心灰意懒,心情十分沮丧,因此也就当真把一个发狂的男人送给一个发狂的女人,而这个发狂的女人又反过来赏给他的那笔钱,拿出去交给了公爵.还钱这事,后来他曾一千次地追悔莫及,虽然他也时常自吹自擂,引以为荣.当公爵继续留在彼得堡之际,他的确哭了三天三夜,但在这三天中,因为公爵以过分的同情关注他,他因此也就恨透了公爵,他想,把这么一大笔钱还回去这件事,“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他承认,他的全部烦恼,无非因为他的虚荣心不断受到摧残,但是这个自供状尽管高尚,却使他十分痛苦.仅仅在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看清,并且深信,他追求像阿格拉娅这样一位纯洁天真而又脾气古怪的姑娘,发展下去,后果会变得多么严重.追悔莫及啮咬着他的心;他辞去了公职,沉湎于烦恼和灰心丧气之中.他跟父母双亲一起住在普季岑家,一面靠普季岑养活,一面又公开地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与此同时,他也常常听从他的劝告,并且明智地总是征求他的高见.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对普季岑很有气,比如说,普季岑居然胸无大志,不想做罗思柴尔德,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立下这样的奋斗目标.“既然放高利贷,就干脆走到底,敲骨吸髓,从人们身上榨出钱来,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做犹太人的王!”普季岑为人本分而又文静;他听到这话后只是付诸一笑,但是有一次他却认为必须跟加尼亚好好解释一番,他这样做甚至带有几分人格的尊严.他列举事实向加尼亚说明,任何坑蒙拐骗等不正当的行为他是不做的,加尼亚不应该管他叫犹太佬;至于金钱有这样的价值,那不是他的错,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实事求是,他不过是做“这项”买卖的代理人,此外,因为他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他已经有了点小名气,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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