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阴沉,寒风萧瑟。但我快乐地尽情呼吸这深秋的凉气,用我年轻灼热的脸去感受这凛冽的寒意。我一再驱赶卡巴尔金卡,我总喜欢飞快疾驰,喜欢鞭策我的坐骑,并且总是无情地对待它。这时我的马跑得特别快。我是否思虑过和明确地幻想过什么呢?其实,一个人在生活中发生一件重大的或颇有意义的事件,而这件事又要求立即作出决断的时候,他是很少去思虑的,只乐于听从内心的暗中支配。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那激越的心灵一路上都不停地在思考。思考什么呢?我还不知道,只不过又希望生活有所变化,渴望自由和奔向什么地方罢了……

我记得,到了斯坦诺夫站时我稍许停了片刻。当时黑夜已经降临,四郊更加阴沉,更加忧郁。看来,不只在这条荒僻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大路上,而且在周围几百里之内也渺无人影。幽僻,空旷、荒漠……哎呀,好呵,我想了一想,把缰绳放下。卡巴尔金卡停住了,两侧猛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呆然不动了。我带着冻僵了的两膝,从热烘烘的光滑的马鞍上爬下来,机警地环顾着四周。我想起往日斯坦诺夫站的强盗的传说,心中甚至希望今晚就碰上一次可怕的遭遇,同某一个家伙进行惊心动魄的搏斗,我勒紧马肚带,束紧腰部带褶的外衣上的皮带。把挂在腰间的匕首放好,……寒风凛冽,象冷水一样灌进我的腰间,鞭打我的全身,在我的耳边呼呼地叫,在漆黑的田野、枯萎的杂草和麦茬地上象强盗一样惊慌地沙沙作响。卡巴尔金卡两侧挂着马蹬,腰上突起马鞍的两角,端端正正地站着,竖起两只耳朵,神态奇异,仿佛它也知道这个地方的不好的名声,也十分留神注视路上的某个地方。由于热汗它浑身变黑,肋部和腹股沟都已变瘦了,但我知道它的耐力,只要站下来深深地呼吸一下就够了,就可以重新上路,尽自己年迈的气力奔驰,它爱我,对我一片忠诚,始终不渝。我怀着特别的温情抱着它的细长的脖子,吻一吻它的抽搐的鼻嘴,然后我又爬上马鞍,更快地往前赶路……

后来黑夜临近了,这是一个昏暗的、黑黢黢的、真正的秋夜。象在梦里一样,我开始感到这黑暗、这逆风和在脚下黑沉沉的地方喀哒喀哒响的马蹄声没有个完……随后,远方城市和城郊的灯火出现了,它们好象久久地停在一个地方,灯光特别明晰,特别清楚,这只有在秋夜才可以见到……灯光终于愈来愈近,愈来愈大了。在黑暗的大路两旁,出现了村庄的木板房顶,房顶下的窗户照出明亮的灯光,舒适诱人。从窗子里可以看到明亮的室内和在家中用膳的人们……在那明显嗅到城市人多复杂气味的地方,周围都闪烁着无数灯光,窗户通明。这时卡巴尔金卡的铁蹄已在马路上、大街上快乐而激动地敲响着……城里比较安静,比较暖和。这里还是黄昏,而不是那漆黑的、在野外早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走到纳扎罗夫的客栈大院,下了马就径直去吃晚饭……

那一个晚上我思绪万千!未必能说,由于我已在一个有名的杂志上发表文章,已跻身于著名作家之列,我就真的如此激动,感到三生有幸了。我记得,当时我差不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只不过有些兴奋,虽然兴奋得也够厉害,但我却能完全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使自己整个身心都保持镇静,能够接受和领略一切事情。那天晚上使我非常快乐的是这个秋天傍晚的城市和我快步走到纳扎罗夫客栈大门的情景。我一走到大门,就握住吊在门洞里的一个生锈的铁环,猛力向院里拉响铃铛。接着我听见门后石板路上有一个跛脚的看门人走路的声音,他出来给我打开大门。到处是牲口粪的院子使人有一种舒适之感。在黑暗的屋檐下,在一个露天的敞棚里,停放着许多大车,马儿在吃草,发出嚼食的沙沙声。在前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方,有一个土里土气的旧厕所,放出一阵恶臭。我提起冻麻了的双脚,踏上木板台阶,顺着腐烂的阶梯走进穿堂。在这里,我摸进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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