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太离奇了。”迷亭说。

“我在南乡街的大路上走了二百来米,从鹰台街进入市内,再跨过古城街,拐过仙石街,越过喰代街,依次穿过长街的一段、二段、三段,然后穿过尾张街,名古屋街、鲸鉾街、蒲鉾街……”

“何必走那么多的街?关键是到底买到小提琴没有?”主人不耐烦地问。

“卖乐器的商店,主人是金善,也就是金子善兵卫先生,所以,距买到手还远着哪。”

“远就远,你就快些买吧!”

“遵命!于是我来到金善商店一瞧,火油灯亮得火辣辣的……”

这回迷亭布下了防线。他说:“又是火辣辣的。看来你的火辣辣,一两次是说不完的。这可麻烦啦!”

寒月说:“哪里,这回的火辣辣,仅仅火辣辣那么一回,请别太担心。我在灯影里默默一瞧,只见那小提琴微微映着秋夜灯火,依次排列的图形琴身泛着瑟瑟寒光,只有绷得紧紧的一部分丝弦白亮亮地映入眼帘……”

东风赞美道:“多么美的叙述啊!”

“就是它!就是那把小提琴!我这么一转念,突然激动得两腿颤抖,站不稳了。”

“哼!”独仙暗笑道。

“我不禁闯了进去,从衣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五圆的票子……”

“终于买下了?”主人问道。

“本想买,可是且慢,这可是关键时刻,万一莽撞就要失败的。唉,算了。于是,在关键时刻,又改变了主意。”

“怎么?还没买?不过是买一把小提琴么,也太拖拉了。”

“倒不是拖拉,一直还没买嘛,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黑天,还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嘛。”

主人气哼哼地说:“即使有二百人、三百人来来往往,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太怪啦。”

“如果是一般人,二千人、三千人也无所谓。可是有学生挽着袖子、拄着好大的文明杖在徘徊哪,这就轻易下不得手。其中有的号称‘渣滓党’,永远留级,还很高兴。但是论摔跤,没有比他们更拿手的了。我决不能草率地去动小提琴,因为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我肯定是盼着小提琴到手的。可是,不管怎么,还是惜命的哟!与其拉小提琴而被杀,莫如不拉琴活着好受些。”

主人催问道:“那么,到底没买就收场了?”

“不,买了。”

“你这人真能磨蹭!要买不早些买,若不买就不买,快些决定就对啦。”

“啊,哈哈哈,人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痛痛快快的!”寒月说着,镇静地把朝日牌香烟燃着,喷吐起云雾来。

主人有些厌烦,突然站起,进了书房,拿出一本不知什么名的外国旧书,扑通一声趴在床席上开读。独仙不知什么工夫跑到神龛前独自下棋,自己和自己决战。

虽是难得入耳的趣话,但因过于冗长,以至听众减少一名,又一名,剩下的只有忠于艺术的东风和从来不怕冗长的迷亭先生。

寒月咕嘟嘟地向人世毫不客气地喷着长长的烟缕,不多时,又以原有的节奏继续他的谈话:

“东风君,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夜幕乍垂时分,毕竟是不行的,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深夜,金善老板就入了梦乡,那更不行,不论如何,一定要趁学生们散步归去而金善老板尚未安眠之前去买!否则,苦心安排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然而,掐准这个时间,可不那么容易哟。”

“的确,是不容易。”

“我把那个时间预定在十点钟左右。那么,从现在到十点钟,必须找个地方混过光阴。回家一趟再回来吧?那太累。到朋友家去谈谈?又有点心中不安。没意思。没办法我便在街里闲遛了很长时间。不过,若是平常,两三个小时逛来逛去的,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可是惟有那天晚上,时间过得非常慢。那句话怎么说啦……‘一日三秋’,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滋味,我算亲自尝到了。”

寒月说得如临其境,还特意瞧着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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