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即使他没有说最后这句话,他也会在心中想这句话的;没有关系,只要我不说这句话就行了。你要相信,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这个教训的;相反地,如果我只是在房间里给他讲这些东西,他第二天就会把我的话忘得干干净净的。能够做多少,才说多少,不能做的事,就不要说。

读者不要以为我是那样的看不起他,所以每教一门功课都要给他做一个示范;但是,无论教什么东西,我都不能不特别强调老师必须按照学生的能力举他的例子,因为,我再说一次,糟糕的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以为他已经懂了。

我记得,由于我想使一个孩子对化学发生兴趣,把几种金属的沉淀给他看了以后,我就向他讲解墨水是怎样做的。我告诉他说,墨水的黑色,完全是由矾类中分离出来的很细的铁粉经过碱性的溶液沉淀之后产生的。正当我做这种高深的解释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突然拿我教他的那个问题来问我,于是当场把我弄得十分难堪。

稍为思索了一下之后,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派人到主人的地窖中去取了一点酒,另外又到一家酒铺去买了八分钱的酒。我在一个小长颈瓶里装了一点不挥发的碱溶液,然后,把两个装着两种不同的酒的玻璃杯放在我的面前,我对他这样说:

有人用搀假的办法使一些食品显得比它们原来的样子更加好看。这种搀假的办法虽可以使你的眼睛和舌头发觉不出来,然而是有害的;况且这种搀假的东西,样子虽然好看,但实际上比它们以前的质量还差。

特别是饮料容易搀假,尤其是酒,更是容易搀假,因为在这些东西中搀假最难于辨认,而且也最有利可图。

绿色的酒,即酸酒,是用氧化铅搀假的,而氧化铅是用铅做的。铅和酸一化合就成了一种很甜的盐,改变了酒的酸味,但是也毒害了饮酒的人。因此,在饮用可疑的酒以前,应当弄清楚它是不是搀有氧化铅。现在请听我讲发现搀假的方法。

正如你从酒精做的白干酒中看见过的,酒里不仅含有易燃的酒精,而且还含有酸类,这一点,你从酒制的醋和酒石酸中就可以看出来。

酸类对金属有一种亲合力,它通过溶解可以和金属化合成盐,例如铁锈,就是铁被空气或水中所含的酸所溶解而成的;又如铜绿,就是铜被醋酸溶解而成的。

但是,酸类对碱性物质的亲合力比对金属的亲合力大,所以,把碱性的东西放在我刚才所讲的合成盐中,酸就不能不把它所化合的金属游离出来,以便自己同碱性的东西相结合。

金属脱离了溶化它的酸类以后,就沉淀下去,从而使酒失去了光泽。

所以,在这两种酒中,如果向一种酒里搀入氧化铅,则酒中的酸将把氧化铅溶解在酒里。只要我倒下一点碱性溶液,则它将强迫酒中的酸放出氧化铅,以便同它相化合;铅一脱离了酸的溶解,就显现出来,把酒弄得很混浊,最后便沉淀在杯底上。

如果酒里没有铅,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金属,则碱性的物质就缓缓地同酸相化合,溶在酒里,不会产生任何的沉淀。

接着,我便把碱性溶液倒入两个杯子里:自己家中的酒依然是那样的清澈和透明;而买来的酒则混浊了一会儿,过一小时以后,我们便能清楚地看出杯子底上沉淀有铅。

“那一杯酒,”我说道,“是可以饮用的纯正的酒,而这一杯酒则是搀了假的,有毒的。我在前面给你讲做墨水的知识时,你问我有什么用处;现在,就可以用这种知识来发现哪一杯酒是纯正的,哪一杯酒是有毒的;会做墨水的人,就知道怎样分辨酒是不是搀有假的。

我觉得我这个例子举得很好,然而我发现那个孩子却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花了些时间来考虑,方知我简直是做了一件傻事;因为,且不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懂得我的解释,而且这种试验的用处,他也不会把它记在心中的:他把两种酒尝了一下,觉得两种酒都好,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明白“搀假”这个辞的意思,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向他解释得很清楚。另外,象“不卫生的”、“有毒的”这些辞,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当时的情形,和那个学习菲力普斯医生的故事的孩子是一样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凡是我们不知道其中的联系的因果关系,以及我们对之没有一点概念的善恶和我们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需要,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它们是引不起我们研究它们的兴趣的。我们在十五岁的时候对贤明的人的幸福的看法,和三十岁的时候对天国的光荣的看法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想象不出这两种东西是什么样子,他就不会尽力去争取;再说,即使是能够想象,但如果他没有得到它们的愿望,如果他不觉得它们是适合于他的,则他是更加不愿意去争取的。硬要一个小孩子相信你教他的东西都是有用的,这做起来当然很容易;但是,如果你不能使他从心眼里相信,则强要他相信是办不到的。平平淡淡地讲一番道理,即使能使我们对一件事情表示赞同或非难,那也没有用处,只有欲念才能使我们有所行动:我们对不感兴趣的东西,怎么会产生欲念呢?

一个小孩子不能理解的事物,就绝不能告诉他。当他对人情几乎还一无所知的时候,由于我们不能把他当作成人来培养,所以,为了教育他,就必须要成人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孩子。当你考虑到什么东西在他长大以后也许对他有用处的时候,你也只能对他讲他目前就知道其用处的东西。此外,一到他开始懂得道理的时候,就绝不能使他用自己同其他的孩子相比较,即使在赛跑的时候,也不能使他有敌手或竞争者:我宁肯让他一点东西都不学,也不愿意他只因出于妒忌或虚荣而学到很多的东西。我只是把他每一年的进步都记下来,以便同他下一年取得的进步相比较;我将这样对他说:“现在你长高了好些,看一看你去年跳过的沟和你搬过的重物;再看看这边,你去年把一块石头扔了那样的距离,你一口气就跑了那样长的路,等等;现在,再瞧一瞧你目前有多大的本领。”我这样鼓动他,所以不至于使他对任何人产生妒忌的心。他想超过他去年的成绩,这一点,他是可以做到的;我看不出他一心要赛过他自己有什么害处。

我对书是很憎恨的,因为它只能教我们谈论我们实际上是不知道的东西。有人说,赫米斯把科学的原理刻在石柱上,以便使他的发现不至被洪水冲掉。如果他把它们深深地印在人的头脑里,它们就可以一代一代地保存下来。经过训练的大脑,是最安全的铭刻人类知识的石碑。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分散在那样多书笈中的许多知识联系起来,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们综合起来达到一个共同的目的,即:使人容易学习,有兴趣去学习,而且,即使象孩子那样年龄的人,也能鼓励他去学习?如果我们能够创造一种环境,以便在其中可以把人的一切自然需要都明显地显示给孩子,同时把满足这种需要的办法也巧妙地展现出来,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种环境的生动而天然的情景去初步训练他的想象力。

热心的哲学家,我已经看见你的想象力开动起来了。可是,请你不要再花什么气力,因为这种环境已经找到了,已经有人把它向我们描述过了,而且,不瞒你说,比你所描述的还好得多,至少比你所描述的要逼真得多和朴实得多。既然是我们非读书不可,那么,有一本书在我看来对自然教育是论述得很精采的。我的爱弥儿最早读的就是这本书;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里,他的图书馆里就只有这样一本书,而且它在其中始终占居一个突出的地位。它就是我们学习的课本,我们关于自然科学的一切谈话,都不过是对它的一个注释罢了。它可以用来测验我们的判断力是不是有了进步;只要我们的趣味没有遭到败坏,则我们始终是喜欢读它的。这本好书是什么呢?是亚里士多德的名著?还是普林尼的?还是毕丰的?不,是《鲁滨逊漂流记》。

鲁滨逊在岛上,孤孤单单的,没有同伴的帮助,没有任何一样干活的工具,然而却能获得他所吃的食物,却能保持他的生命,甚至还能过得相当的舒服。这对各种年龄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我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使孩子们对这个问题感到兴趣。我原先用来作为比喻的荒岛,就要这样地变成现实。我同意这种说法,即:这种环境,不是社会的人的环境,也的确不同于爱弥儿的环境;但是,我们应当根据这种环境来探讨所有其他的环境。要排除偏见,要按照事物的真正关系作出自己的判断,最可靠的办法就是使自己处在一个与世隔离的人的地位,并且完全象那个人一样,由自己按照事物本来的用途对它们进行判断。

这本小说,除去它杂七杂八的叙述以外,从鲁滨逊在一个荒岛附近遭遇船难开始讲起,结尾是来了一只船把他载离那个荒岛,所以,在我们现在所谈的这个时期中,它可以同时作为爱弥儿消遣和教育的读物。我希望他忙得不可开交,希望他兢兢业业地管理他的楼阁、他的羊群和种植的作物,希望他不是从书本上而是从具体的事物上仔仔细细地研究在同样的情况下应当怎样办,希望他认为他就是鲁滨逊,穿一身兽皮,戴一顶大帽子,佩一把大刀,奇奇怪怪的东西样样都带在身上,就连他用不着的那把阳伞也随身带着。我希望他在缺少这样或那样的时候,很着急地在那里想解决的办法;希望他研究一下小说中的主人公是怎样做的,看一看那位主人公有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有哪些事情可以做得更好;希望他留心他的错误,以免在同样的情况下他自己也犯那样的错误,因为,你必须要知道的是,他正在计划怎样修造一个相似的房屋,这是他那样快乐的年龄的人的真正的空中楼阁,他这时候所理解的幸福就是有必需的物品和自由。

一个心有妙计的人如果为了利用这种狂想而能设法使孩子产生这种狂想的话,他就可以增添多么多的办法去教育孩子啊!孩子巴不得找一个能放各种物品的地方作为他的荒岛,因此,他想学习的心,比老师想教他的心还切。他希望知道所有一切有用的东西,而且也只希望知道这些东西:你用不着去指导他,你只是不要让他乱作就行了。此外,当他觉得他在那个岛上已经是够舒服的时候,就需要赶快使他定居在那里;因为这样的日子不久就要到来,那时候,如果他还想在岛上住下去的话,他就不愿意再是那样孤单地一个人住在那里了;而且,那时候,即使是现在还不曾过问过他的事情的“星期五”去同他住在一块,也是满足不了他的需要的。

自然的技术,是单独一个人就可以操作的,但是,自然的技术的实践将导致工业的技术,而工业的技术,操作起来就需要许多人合作了。前一种技术,孤独的人和野蛮人都可以练习运用,而后一种技术,则只能在社会中产生,而且,也正是因为要运用这种技术,所以才使社会成为非有不可的东西。当人们只知道身体的需要时,每一个人都可以自己满足自己的要求;而一有了多余的产物,就不可避免地要进行产物的分配和劳动的分工;因为,尽管一个人单独干活只能够获得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但一百个人合起来干,就可以获得足够两百个人生活的东西。所以,当一部分人闲着而不劳动,就需要其他劳动的人协力合作才能弥补那些人懒惰坐吃的消耗。

你要极其小心的是,不能使你的学生接触到社会关系的一切概念,因为这不是他的智力所能理解的;但是,当知识的锁链使你不能不向他讲到人类的互相依赖时,你就不要从道德方面向他讲解,而必须首先使他的注意力放在使人和人都互相有用的工业和机械技术上。当你带着他从这个工场走到那个工场的时候,就不能让他看见什么工作都袖手旁观,不能让他走出工场以后对里面的情形一点也不明白,你至少要使他对他所看到的东西有一个了解。为此,你就要亲自动手去工作,处处给他做一个模范:为了使他成为师傅,你就要到处都做徒弟;你要知道,他从一小时工作中学到的东西,比听你讲一整天学到的东西还多。

一般人对各种技术的评价,是同它们的真正用途成反比的。甚至,有些技术正是因为没有用处,人们对它们的价值才估计得那样高,这种情形是不足为奇的。最有用的技术,也就是报酬最少的技术,因为,工人的数目同公众的需要是成比例的,而人人都需要的工艺品,不能不按照穷人能付的价格来定它们的价值。反之,那些自尊自大的人(大家不称他们为工匠,而称他们为艺术家),因为完全是给懒汉和富翁制造东西,所以可以任意定他们那些美观而无实用的骗钱货的价格;由于这些没有实际用途的工艺品的价值只不过是臆想的,因而它们的价格的本身也就构成了价值的一部分,从而,它们的价钱愈昂贵,人们就愈说它们有价值。有钱的人之所以要这样来评价这些东西,并不是由于它们的用处,而是由于穷人买不起它们。“我所有的财物,将使世人艳羡不已。”

如果你让你的学生也产生这种愚蠢的偏见,如果你自己也抱有这种偏见,如果他们看见你走进一家珠宝商人的店铺比走进一个锁匠的店铺更显得有礼貌,他们将变成怎么样的人呢?如果他们到处都发现任意抬高的价格和按实际用途而定的价格是很不调和,如果他们发现愈是值钱的东西愈没有价值,他们对技术的真正价值和东西的真实价格将抱怎样的看法呢?你一旦让这些观念进入了他们的头脑,对他们以后的教育就用不着再进行下去了,因为,不管你怎样努力,他们都将变得同一般人一个样子;你十四年的辛劳完全都付诸流水。

爱弥儿一心想在他的岛上有几件家具使用,所以他有他自己的看法。鲁滨逊过去重视刀工作坊远远超过萨伊德对制造种种小玩具的重视。在他看来,刀匠是一个很可尊敬的人,而萨伊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骗子。

“我的儿子生来是要在世界上生活的,他不同智者而是要同愚人生活在一起的;既然愚人要按照他们的愚昧行事,所以他必须懂得他们的愚昧。对事物进行认真的研究,也许是有用的,但是,对人类及其判断能力进行研究,那就更有用处了;因为在人类社会中,人所使用的最大的工具就是人;最聪明的人,也就是最善于利用这个工具的人。拿一种想象的事物的秩序去教育孩子,而这种秩序他们将来又会发现同他们必须遵循的既定的秩序是完全相反的,这又有什么用处呢?你首先要教他们怎样做聪明的人,然后再教他们判断其他的人究竟愚蠢在什么地方。”

请看这一番表面上似有道理而实际上是没有道理的说法,做父亲的人由于智虑不周,竟按照这种说法去做,他们用偏见培养他们的孩子,结果使孩子们变成了偏见的奴隶,他们想教导孩子把愚人当作达到欲念的工具,结果反而使孩子们变成了愚人的玩物。为了要认识人,他必须先要对许多事物有所了解!明智的人是最后才去研究人的,而你却叫孩子把人作为头一个研究的课题!在用我们的看法去教育孩子之前,首先就要使他对我们的看法有一个认识。难道说,懂得人们的愚昧,就要把人们的愚昧当作自己的理智吗?要成为一个明智的人,就需要辨别哪些人是不明智的。如果你的孩子既不能判断人们的看法,又不能看出他们的谬误,他怎能去认识他们呢?更糟糕的是,当他还没有弄清别人所说的事物是真是假,他就去学它们。因此,首先要告诉他事物的真相,然后才告诉他那些事物在我们的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这样,他才懂得如何把人们的看法和实际的真相加以比较,才能超凡脱俗,因为,当你听信偏见的时候,你是看不出它是偏见的,如果你同大众是一个样子,你就不能对大众进行指导。但是,如果你还没有教会他怎样判断人们的看法,你就拿人们的看法去教育他的话,我敢说,不管你怎样努力,他最终是要把别人的看法当作自己的看法的,而且你以后就没有什么办法把它改掉了。所以,我认为,为了使一个青年能够成为明智的人,就必须培养他有他自己的看法,而不能硬是要他采取我们的看法。

你可以看到,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向我的学生谈到人,要是他能够懂得我在这方面所讲的东西,那他就太聪明了;他还不能那样明显地感觉到他同他周围的人的关系,所以还不能凭他自己的能力去判断别人。他唯一能理解的人,就是他自己,甚至对他自己的理解也不是十分完全的;但是,尽管他对自己的认识不够,他的认识至少是正确的。他不知道别人所处的地位,但他知道他自己所处的地位,并且牢牢地站在他所处的地位上。我们用来束缚他的,不是他不能理解的社会的法律,而是需要。现在,他仍然是一个自然人,我们要继续这样看待他。

在评价所有一切自然的物体和人制造的东西时,他所根据的是它们对他的用处以及他的安全、生存和舒适的显而易见的关系。因此,铁在他的眼中看来,应当比黄金值钱,玻璃应当比钻石值钱;同样,他对鞋匠和泥水匠,比对郎佩勒尔、勒布郎和所有欧洲的珠宝匠都更为尊敬;特别是作面包的师傅,在他的心目中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他宁可拿整个法兰西学院去掉换一个龙巴德大街的最小的糕点师。他认为,金匠、银匠、雕刻匠和花边匠都不过是一些懒汉,他们所搞的东西都是没有一点用处的玩意儿;甚至对制造钟表的人,他也是不十分看重的。快乐的儿童享受了时间而不作时间的奴隶,他利用了时光而不知道时间的价值。他的欲念是很平静的,使他每天都是那样恬静地生活,因而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作为计算时间的工具。如果他说他需要用一个时表,又如果我们能够想法子使他哭泣一场,那么,我所培养的爱弥儿也不过是一个平庸的爱弥儿,对我固然有用处,可以使别人了解我,然而真实的爱弥儿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任何人想学他的榜样也是学不会的。

我们有一个既不背离自然而且还更加公平的次序,根据这个次序,我们将按照各种技术之间必然的联系去看待它们,把最能独立操作的技术列在前面,而那些需要许多其他行业的帮助才能操作的技术,则列在后面。这个次序,虽然使人们在总的社会次序方面连想到几个重要的问题,但同前面那个评价的次序一样,在世人的心目中恰恰颠倒了,以至生产原料的技术差不多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都是挣钱不多的,而原料愈是加工,则愈是最后加工制造成品的人,就愈是挣钱和受到人们的尊重。我不打算研究精巧的技术是不是因为把原料最后制成了成品,所以就应该比提供原料的技术更重要和得到更多的报酬,但是我要指出,在每一种东西中,用途最广和必不可少的技术毫无疑问是最值得尊重的;而一种技术,如果它最不需要其他技术的帮助,则我们对它的评价当然比那些依赖性最大的技术高得多,因为它是最自由的,而且是最接近于独立操作的。这才是对技术和劳力的真正的评价尺度,而一切其他的尺度都是任意的,都是以人的偏见为转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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