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畔,狂风扬波,高空之上,鱼鳞般紧密堆叠的乌云,越积越多,黝黑如墨。
“轰隆隆!”惊雷炸裂,之字形的闪电轰然纵横,亮紫一片,映照的方圆百里如同白昼,黑云翻滚,渐次下压,遥遥远望,天海之间的罅隙越来越窄。
两岸堤坝的水位不足一丈,拐角处,掀飞的浪头击打在内凹的岸槽上,轰鸣作响,荡起的水花抛洒在岸上的岩石上,潮水淋漓。
“砰”的一声,奔流的江河中,一只银白的银龙鱼破水飞出,窜过半空中薄薄的水雾,划了一道缭乱的弧线,径直坠落在山峰边缘下斜的石台上,唇嘴开合,红腮蠕动,淡黄色的尾鳍胡乱拍打,发出了闷沉的声响。
禹王踱步自忖,怎么也想不通,不冻圣泉会出现在岷江底部,望着脚下奔啸呼卷的江水,心中微微一动,当即俯下身子,右手掌五指叉开,十几道银白的真气摇曳鼓荡,掌心下压,在距离地面一寸处静止不动。
只见银白色的真气恍若江水中的鱿鱼,窜入地面后,毫无阻碍的向下延伸,一丈,十丈,一百丈,二百丈,五百丈,在此过程中,沙石,污泥,腐木,甚至鸟兽的身体等各种东西都一一浮现在禹王的脑海,数不胜计。
突然,禹王眉头一皱,指尖轻颤,一丝痛处自掌心传来,地底深处的银白真气竟然被震散大半,仅剩下的几道真气恍若迎风上扬的丝带,垂直向上,向下不得。
禹王见状,也不迟疑,收回真气,盘膝而坐,在恢复体内真气的同时,暗暗思量着继续下潜的方法,他猜测地底深处应该是一种极其坚固的石料,不但能够承受向两侧开张的水压,还能够化解真气的击撞。
一个时辰过后,他站起身来,心中对自己真气溃散的缘由,大概猜到了些许。
“哗啦!”一声,扬起的浪头,击打在突兀的岩石上,水沫陡然一凝,继而就像是炸开的烟花,向四周弥漫,狂风猎猎,细稠的水雾被拉散的极宽且散,西方的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两侧高耸的山峰,阻碍了夜空中反射的银光,周遭的一切都凭借着念力的感知。
站在岸边的禹王,任由飞溅的水珠浸湿身上绿色的袍子,下颚三寸处,一个小巧玲珑摇晃不定贝壳闪烁着炽白的光浪,他摸了又摸,像是在回忆,也像是缅怀,脚下浪头摇蹿,混浊的流水映照出他满脸的胡渣和蓬乱的头发,禹王不禁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自语道:“不过才几个月而已。”语调悲凉,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喟叹。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也不站起身来,微微一斜,整个人正面扑入水中。
江水昏黄,禹王徐徐下潜,淡蓝色的护体光罩显得有些明灭不定,急速飞奔的洪流带来的硕大阻力,逐渐将他向下游拉去,无奈之下,他只好溯溪而上,顶着巨大的阻力向一边的崖壁靠近,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水流翻滚,无数硕大的水泡凭空爆裂,飞旋的水涡,将周遭的一切倒吸而下,禹王心中一惊,急忙凝神聚气,忍住颤动的水波撞击耳膜的刺痛,加快速度向崖壁边游走,紧贴着崖壁缓缓蠕动。
越往下移,视线越不清晰,而迅疾的流水更是让他举步维艰,摇摆不定,不时还会有扑面而来的巨大石块,妖兽尸体,腐烂纠结成一团的枯枝烂叶,也不知过了多久,禹王在心中暗暗估量,猜测自己已经身在地底三百丈之下了。
想到这,他将后背紧贴崖壁,因为他发现下部的堤坝面已经破烂不堪,不甚平滑,尖利的石刺早已将他的双臂划破。就在这时,禹王双脚一滞,下堕的身体已然静止不动,蹲下身子,双手往下一摸,便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座石台上,心中微喜,当即双手四处游摸,抓住一旁凸起的石棱,双掌倒翻,澎湃的真气恍若倒灌的天河,顺着高高突兀的石柱急速而下,又沿着堤坝岩壁内侧汹涌而下,待下潜至两百丈之后,双掌的真气轰然汇聚,继续沿着崖壁急速下潜。
就在真气来到上次被震散的边缘,禹王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待全身的真气汇聚一团时,猛地一发力,银白色的气浪恍若千锤百炼的箭矢,“嗤”的一声,向下钻去,然而就在进入的一霎那,他觉得自己的真气就像澎湃的江水浇灌汹汹摇曳的火山,水汽迷离,真气的大小渐次缩小,其汹涌的撞击力也渐渐被瓦解,时不待我,禹王的脑海飞速运转,仔细的辨认崖底的东西。
尽管真气被瓦解,禹王还是源源不断的向下输送着,眨眼的功夫,一百丈的距离须臾而过,壮若瀑布般的真气柱已经缩小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雪白银丝,正待禹王准备撤回真气时,陡然发现地底深处的崖壁居然裂开了十几道缝隙,晶莹彻骨的银白液体正汩汩向外流淌,寒气缭绕,冷芒湛湛。
禹王“咦!”了一声,念力一动,真气探抓而下,刚一接触,只见他大叫一声,“不冻圣泉”,两道淡白色的真气瞬间溃散成烟。
水底中部的禹王,半蹲着身子,两只手掌撑着膝盖,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海中某个狭小的角落中,猛地闪出几个令人心悸的大字。
“昆仑琉璃”
禹王闭起了双眼,令人揪心的回忆又一次抽打着他脆弱的神经,徐徐下潜,眼前的光亮琉璃绚烂,被切成一块块的的银色石块堆砌成墙,石缝间光滑的圆润,让禹王不禁泪湿了双眸。
闪烁着霓浪,柔和而又温润,举目四顾,炽白的银光熠熠闪耀,禹王双手微微颤抖,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在昆仑琉璃上,脸颊轻轻地摩擦,微凉粗糙的触感让他深深沉迷其中,再也不愿醒来。
多少年来,无论自己走在何方,都能听到关于父亲鲧的传说,可是,无论自己何如想象,脑海中那些零散的记忆都无法拼凑出父亲完整的形象。
“昆仑琉璃”是鲧当年为了堵塞洪水,在昆仑山底开挖出的石料,其坚硬程度堪比玄铁,可让禹王疑惑的是,地底深处的“昆仑琉璃”怎么会破裂?难道是“不冻圣泉”腐蚀所致吗?摇了摇头,他在心中喃喃自语道:“绝对不是!”
想到这里,禹王用手背揩了揩泪水,抽出了碧水剑,快速下潜至水底。
刚一落脚,禹王忍不住滑了又滑,低头一看,脚底下像是铺了一面光滑的冰面,稍一走动,便左右摇晃。慢慢蹲下身子,伸手一摸,冰面上尽是疙疙瘩瘩的颗粒状的凸起,掌心覆盖冰面,一阵寒气的侵袭不禁让他瑟瑟抖动,忍住寒意,用力向下一压,掌心的刺痛恍若万千银针同时扎来,此刻禹王心中了然,这便是岷江中段水池中凝结的冰晶光膜。
思量了半刻,他决定用碧水剑在光膜上划出一个方块,以便深入江底,剑尖刚一下刺,阻塞难入,略一吃力,便像抽刀断水一般,一插到底,只余剑柄。禹王划好后,抽出碧水剑,将剑尖插向方块中心,用力向上一挑,整张石块瞬间弹射出去,江水一卷,石块消失无踪。
与岷江水池不同的是,晶莹剔透的不冻圣泉却大股大股的满溢而出,凛冽的寒意顺着江水向上传到,禹王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一摸,泉水黏滑浓稠,一股股彻骨的寒气顺着指尖向上攀爬,眼看着泉水表面的光膜又渐渐凝结成镜,他猛地一咬牙,深吸一口,一下子钻入不冻圣泉中。
“嘶!”护体光罩中的禹王被凛冽的寒气冻得呲牙咧嘴,丹田内真气汹汹流转,全部加持在护体光罩上,粘稠的汁液恍若沙漠中的流沙,连抬一下手臂都万分艰难。
禹王凭借着身体的重量缓缓下沉,在他看来,慢若蚁爬,倘若按照这样的速度,自己非冻死在半路不可。
左手捻了捻黏稠的汁液,禹王思量了半晌儿,灵机一动,一不做二不休,将体内剩下的真气尽数灌入右臂之中,猛地向下一挥剑,喷爆的剑气蓝芒湛湛,数十道流窜的气浪喷射而出,粘稠的不冻圣泉登时被破开一道口子。
禹王看着缓慢黏合的不冻圣泉汁液,心中一喜,右脚轻点左脚,略一借力,整个人箭一般的向下急掠而去。
在这狭小的通道中,不冻圣泉中一粒粒细碎的冰晶也被鼓荡的气浪轰散成粉,碧水剑幽蓝的霓浪爆舞腾飞,映照的整个地底一片淡蓝,澎湃的真气缭绕游走,细碎冰晶随势纷扬,凹凸不平的褶皱面上,折射出万千到绚烂夺目的七彩光浪,恍若漫天飞舞的北海极光。
下潜大约有一百丈后,禹王感觉周身的压力一松,又进入了不冻圣泉底部的江水中,澄澈的流水动也不动,就像静止了一样。
突然,禹王眼前一黑,原本平静的水流登时翻滚搅动,还没来的及作出反应,一股巨力冲爆而来,禹王下意识的挥手挡在胸口。
“砰!”一声闷哼,禹王瞬间被击落在江底,一团团乌黑的水珠,瞬间将他整个身子紧紧裹住,一颗颗拇指般大小的水珠一触碰他的皮肤变化成了一股股黝黑的汁液,从他手臂划开的伤口处,缓缓浸入。
不一会的功夫,便看见禹王双臂的血管暴涨数倍,整个人就像刚在墨池里浸泡一般,手臂伤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水却是乌黑的汁液,滴落在手臂下方的岩石上,腐蚀出一个个弹珠般大小的黑洞。
昏睡中的禹王,只感觉全身燥热不堪,一阵阵轻微的麻痒到处游走,脑海中翻滚的记忆让他不住的呻吟,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雪亮,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在自己的前方若隐若现,不管自己如何的呼喊,追逐,都不能接近一丝一毫,但那道黑影像是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梦魇,迫使自己不知疲倦的向前奔跑。而身体内血管内的黑色的汁液缓慢的游走,将他全身的真气都吞噬殆尽。
一丈外,一个黑色的身影,快若闪电,围绕着他的身子左右翻跳,随时准备扑将下来。
正在这时,禹王丹田内蓦地燃气一团碧绿的火苗,上下跳动,“嗤”的一声,瞬间分化成十几朵淡绿的火丝,沿着他的奇经八脉向四周窜去。
血管内挤压的黑色汁液如临大敌,纷纷凝结成一团,幻化成一个黑色的蛇头,张开血口,朝着奔卷而来的绿丝当头吞下。
黑色的汁液在吞噬绿丝之后,瞬间膨胀了一倍,绞扭着身子,仿佛正在承受这巨大的痛楚,一个呼吸之间,黑色的汁液又膨胀了数倍,黝黑的皮肤渐渐变成透明,“啪”的一声,只见无数道刺眼的绿芒透体而出,恍若无数细小的银针向四周飞速炸开,而被分裂成数十块的黑色汁液在光浪的炙烤下,渐渐逸散成缕缕青烟,顺着禹王炸立的毫毛,袅袅消散。
几在同时,禹王身体外的黑色身影,见形势不对,正作势欲扑,却猛地发现他的身体表面渐次燃起一道道绿色的火苗,眨眼的功夫,火苗勾连缭绕,摇曳的气浪直窜几丈之高,心中一惊,慢慢地退向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禹王从昏睡中醒来,除了觉得手臂有些疼痛外,一切尚好。但一经运气,发现发现体内的真气被消耗一空,抬头望了望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无奈一笑,只好盘膝而坐,将碧水剑插在一旁的岩石上,回复真气。
细细感应之下,禹王不得不再一次感谢丹田内的那团碧绿的火苗,多少次的危难之际,都是那团莫名奇妙的真气救了自己,默默地在心底道了声谢,他便开始运转“鱼息决”
一经运转,禹王全身的经脉登时鼓胀滚圆,汹汹的气浪迫使他手臂上的毫毛根根炸立,左手掌掌心朝下,轻微触地,右手掌掌心朝上,掌背轻靠在膝盖,并屈肘呈直角,做好这一切后,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开始用自己经脉中仅存的真气勾连丹田内那团摇曳不定的碧绿火苗。
“嗤”的一声,那团碧绿的火苗像是有所感应,淡绿色的苗头电光流窜,蓦地分化出一朵昏黄色的汁液,径直撞向了不断探抓的银白色真气,两者一经融合,细丝般的真气线登时涨大数倍,奇经八脉中汹汹流转地真气流不禁让禹王舒畅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朗声大笑起来。
拔出碧水剑,禹王向着那道黑影徐徐前行,借助淡蓝色的荧光,他发现自己已经深入了水道底部,距离那道黑影也只有三丈,禹王止住步伐,心中暗暗想到: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想到这,他紧握碧水剑,纵身一跃,对准那个黑影当头砍去,湛蓝的剑气恍若一张巨大无比的水帘,一口气的时间,便化为十几把细小的光剑,将着匍匐在崖底的黑影团团罩住。
“叮叮!”一声脆鸣炸响,禹王定睛一看,却发现冲射而去的光剑纷纷击打在琉璃般的玉石一角,电弧飞溅,看到这里,他暗叫了声糟糕,来不及多想,脚趾一点,急速后退。
由于水流的的阻力,禹王身体的移动速度甚是迟缓,眼角余光一瞥,左上方的不冻圣泉结晶下方,不知何时露出一个直径约为一丈的洞口,冰晶垂落,褶皱的光面散发出一缕缕银白的雾浪,蜿蜒下摆,恍若一根倒插江底的石柱,荧光熠熠。
眼看着一团黑影扑打而来,禹王左腿屈膝,脚尖离地,右脚尖猛地一蹬,整个身子斜歪着蹿向头顶的石洞,与此同时,手中的碧水间向上顺势一撩,碧蓝的剑刃“嗤”的一声刺入了黑影的身体中。
全曲在石洞口中的禹王,屈膝缩肩,抵住三面石壁,定睛细看,在碧水剑淡蓝的荧光下,黑影的模样逐渐清晰。圆嘟嘟身躯就像一个肉红色的球,八只三丈长的触角分排而列,鳞甲片片,闪烁着黛黑的光,触角顶端三根尖刀交叉紧扣,炽白如雪,正不断的向外伸缩,也许是发怒的缘故,妖兽肉红的的球体赤红一片,正中央的方形的眼球被上下拉长,细若柳丝,一滴滴碧绿的的液体也顺着眼角簌簌滑落,向上一看,碧水剑正斜插在眼球的上方。
江底流水静止,二者僵持不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妖兽带着碧水剑不住地后退,八只粗壮的触角左右游走,顶端的尖刀爆涨三寸之长,护住全身,而禹王手无寸铁,再加上水底行动不便,更是不敢向前一步。
无奈之下,禹王扭头四看,双脚向下一蹬,便往石洞内部浮去,石洞颇长,半晌过后,还是一望无际,借助着石壁内侧凸出的琉璃疙瘩,他手脚并用,紧紧抓牢,将身体挂在石洞一侧,略作休憩。
护体光罩内,禹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困的办法,喟叹一声,低下头,望着下方晶莹如玉的流水,胸前的玲珑的贝壳荧光闪闪,又一次勾起了心中无穷的思念,“要是她能在我的身边,该多好。”他喃喃自道,摸了摸贝壳表面螺旋状的纹路,不知不觉间便吹奏起来。
螺声沙哑,凄厉凶绝,恍若万千妖魔齐声合唱,忽高忽低,时有时无,禹王身侧的水浪都被震颤的毂纹荡漾,一圈圈五彩的水晕向四周拍打,气劲若飞,无数的冰晶螺旋飙卷,霓浪湛湛,就像夜空中轰天爆裂的烟花,将宽约一丈的崖壁击打的千疮百孔。
螺声顿消,禹王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煞白如雪,体内的真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消耗殆尽,背靠着崖壁,微闭双眼,慢慢运转体内的“鱼息决”
就在他似昏如醉之时,突然觉得左脸颊滑腻温凉,睁眼一看,发现一条巴掌大金鱼在胸口倒挂的贝壳处上下晃动,洁白如玉的鳞片呈扇状排列,散发着羊脂般微弱的白光,鱼腹下侧的一对金黄的鳍尽数大张,小巧的鱼唇一开一合,吐出一串串金黄色的气泡,两颗圆圆的眼珠子漆黑如墨,似乎表面覆盖了一层透明的光膜。
禹王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巧美丽的境遇,惊叹之下,不由得伸出了双手,想一把捧住它,岂知刚一触摸,自己就像是坠入了另一个时空,星海漫天,无数飘浮的岩石都散出淡淡蓝芒,云海滚滚交叠,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球体沉浮升降,方圆千里,一道椭圆状的光圈炽芒锃亮,一条条金黄色的金鱼穿云破雾,数不清的石块,烟雾刚一擦身,瞬间被弹射飞去,禹王心中一惊,抬起头细细一看,便发现每一条金鱼身体上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光膜,任何物体一经接触,就被自身携带的冲力反射而去,触手一摸,他顿时笑出声来,原来那光膜仅仅是水真气而已。
“哈哈哈!”禹王大笑起来,脑子一振,顿时清醒,四周一看,自己还是在石洞中,而那一条金鱼却消失不见。
事不宜迟,禹王也没想那么多,瞬间将体内的真气提炼数十次,指尖一点,湛蓝的的真气浪顺着手指向手臂爬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全身紧紧包裹,略一松手,自己的身体就像箭一般飞速下滑,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落到了地底。
“呃,真快!”禹王抬头望了头顶的石洞,感叹不已,一百丈的距离,也就眨眼的时间,踏步向前,如履平地,禹王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黑影,冷冷一笑,电一般的冲去。
“嗖”的一声,影若流光,在距离妖兽还有一丈距离时,禹王纵身一跃,跳到石壁上空,身体趁势倒垂,右手紧握剑柄,左手一撑崖壁,剑尖回旋,“噗嗤”一声,赤红的血液四处喷射,旋飞的肉块也落在了一旁,禹王靠在石洞内侧,擦拭着滴落在手臂上汁液,因为他发现妖兽的鲜血简直就是一种腐蚀剂,动作稍微一点,手臂上的皮肤立即被烧的皮肉翻卷,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地底的昆仑琉璃会出现这么多的裂缝了。
重伤的妖兽怪叫声不断,挥舞的触角将周遭的水流搅动的水泡交叠,流淌的血液将地底的水体浸染的赤红一片,以至于禹王的视线逐渐模糊,看不清前方的一切事物。
趁着水体还未被完全浸透,禹王当机立断,脚下猛一发力,手中的碧水间急速挥出,呈十字交叉斩向那一团淡红色的血浪,蓝芒冲爆,妖兽的嘶吼声渐次增强,不时还会传来“铿锵”的击撞声,水体渐渐变红,禹王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情急之下,快退几步,右手倒握剑柄,左腿前弓,顺势将背后的斗篷提到左手,一经运气,左臂呈圆状旋转,带动着斗篷呼啸飞旋,绿色的光波在水流的荡漾下炸散四方,前方翻滚的红色水浪渐渐被涌来的流水稀释干净。
禹王侧着头,凝神聚气,细细的观察妖兽的状况,“轰!”水浪猛地前推,巨大的阻力让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不住的向后小步移动,情急之下,禹王撤掉斗篷,整个人顺势后仰。
“哗啦!”水浪汹汹迫来,一层一层的堆叠击撞,宛若排山倒海,禹王见势不对,心中自己定会被水浪卷飞,突然,灵机一动,自己仰面躺下,双手紧握剑柄在头顶处用力下插,借助剑的阻力稳住身子,任由狂暴的水潮从上方冲过。
几在同时,禹王发现眼前有一个黑影正在滑过,想也不想,双手握剑猛地上劈,只听“噗嗤!”一声,头顶的黑影瞬间被砍成两截,为了防止血液沾湿皮肤,他一个转身,滚向了崖壁内侧。
半晌过后,禹王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被劈成两截的妖兽,微微一笑,将他埋葬在地底深处的污泥中,临行之时,又用碧水剑将昆仑琉璃裂缝处的黑色腐蚀汁液彻底刮磨干净,这才离开了水底。
在穿越“不冻圣泉”时,禹王由于身体上覆盖了水真气,滑行之间,游刃有余,不一会的功夫,便窜入了洪水上游。
“呼啦!”在破水而出的一霎那,禹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尽管体内有“鱼息决”为自己提供氧气,可呼吸起来确是无比的干涩,江面上他大口大口的猛吸几口,顿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砰!”的一声巨响,禹王觉得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低头一看,登时心中一惊,继而又是勃然大怒,身体下堕,一个侧身,手中的碧水剑吞吐的剑芒长达十余丈,一声清啸,斜劈而下,电光一闪,只见妖兽的的四只触角被齐齐斩断,血花抛甩,恍若一个个炸裂的梅花,冷艳无比。
“原来还不知一只!”禹王喃喃自语,脚尖一点江面落到了岸边。
夜色沉沉,禹王独自坐在关山山顶,俯瞰四周,一切尽收眼底,冷风袭袭,一旁的花草摇摆起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息,渺不可闻,恍若流应扑翅,天际沙鸥。
北荒密林中,竖亥行走在雾霭纷纷的沼泽地,心中慌乱不安,为何飞行了一天,还是过不了云山的边界,同时,他心中也明白自己陷入了幻境中。
徐徐前行,枯黄的树叶堆积一团,雾气霭霭,到处都是一片炽白,树干滴落的水珠飞射而下,击打的地面坑坑洼洼。
竖亥蹲下身子,拨开枯叶,涓涓流水滑入水洼,激起了一声声清脆的叮咚,捡起一片枯叶,纵横的纹路光芒流窜,指肚轻轻一碰,便发出“啪!”的电光爆鸣。
站起身来,继续前行,眼前的雾气越发稠厚,他根本看不请一丈之外的路,脚下的污泥渐渐松软,略一用力,整只脚都会陷入其中,无奈之下,竖亥撑起了双翅,低低飞行。
突然,他眼前一花,整个人似乎被击飞,歪斜着身子撞向了一旁的树干上,滴落下无数炫芒四射的水珠,竖亥爬起身,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径直的向前方的迷雾中走去。
雾气黏稠,乍一呼吸便感觉舒爽无匹,进入丹田后,却发现这些雾气其实就是浑厚的真气提炼而成。一百丈后,一棵黛黑的树木直插云霄,枝叶尽落,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树干挺立四方,数根处,一朵殷红的海棠赤红如血,朵朵花瓣红丝勾连,堆叠合拢,中央处,几根细丝般的芯蕊微微颤动,一股股淡红的气浪垂落而下,渗入地表。
树干后方是一根银白的鱼骨,一团团碧绿的磷火摇曳抛飞,磷火上空是一只翅翼硕大的蝴蝶,五彩斑斓的翅翼霓浪纷纷,在磷火的辉映下闪烁着姹紫嫣红的光晕,微微轻扇,一缕缕乳白色烟浪袅袅荡漾,腾腾跳动的绿火一经触碰,登时流光炸裂,化为一条条攒动的闪电。
继续前行,雾浪更稠,距离地面百丈高的半空中,云雾交卷,电光攒空,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骇破心胆的尖啸声,霞光交织,将整片天空映彻的光怪陆离,波谲诡异。
竖亥心惊胆颤,贴地飞行,不一会儿,一座巨大的石碑映入他的眼帘,石碑方正古朴,黝黑如墨,一道道诡异难辨的纹路刻满了碑面,转过碑文正面,竖亥抬头一看,四个赤光灿灿的大字,恍若一道道电光激射的雷霆,轰然炸裂在他的脑海深处。
云梦天泽!
竖亥跪坐于地,双眼圆睁,全身止不住的瑟瑟颤抖,弯若鸡爪状的双手指着眼前的石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过后,从惊骇中醒过来的他,才哇哇大叫,抱头痛哭。
传说云梦天泽是埋葬天地间一些至忠,至奸,至霸,至痴的人,万年以来,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竖亥一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遂了此愿,一时间,整个人都癫狂起来,猛地站起身子,朝着石碑扑抱而来。
“嗤”炽芒冲霄,万千到霞芒破空爆裂,瞬间将竖亥淹没。
天色微明,东方的鱼肚白层层交叠,彤红如血的霞光驱散了暮夜弥漫的雾霭,山峰上,树干上,花草上缀满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霞光一照,散发出无数道绚烂粲然的霓光,
“啪!”一座山崖下,嶙峋的岩石上水珠下滚,一颗,两颗,十颗……越滚越大,越滚越多,终于一颗硕大的水球飞射而下,径直砸在了岩石地下呼呼大睡的竖亥额头上,水珠四溅,冰冷的寒意瞬间将他惊醒过来。
竖亥慢慢醒来,脑海中一片空白,突然,他猛拍大腿,大叫一声“糟糕!”,想也不想,撑开翅翼向北荒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