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面罩来”,平平常常的语气伴着平平常常的风声,迎面却是道道凌厉的气势。
灰袍,木杖,青发,严面,一小撮短而硬的八字胡,端的一副好气象。
步履轻慢,大势浑然天成,四周围满灵识,根本的来者不善。
看到这张异常严肃,凶狠的脸,纳兰司空原先紧张的神色忽然一缓,暗道一句,“妙。”不疑有他,迅速摘下面罩,从储物袋里取出‘火尊令’,拱手便道。
“师兄”,
来者刚欲举杖先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一听到此话,再看到闪着红色光泽的令牌,顿时严面一松。
“嘶,你是纳兰师弟。”
“离歌师兄,好记性。”纳兰司空恭维道,心里又暗自庆幸一番。原来啊,这火尊,也就是泽,是遗族九殿小团体侍武坊的白袍,客上卿,而离歌,正好又是看护‘心火院’武者的其中一名灰袍,纳兰司空作为他们所知道的其唯一一名座下弟子,熟是肯定的。
“哈,我还在想究竟是谁有那个大胆乱闯供奉院,原来是我蛮公师弟啊。说说,你这大摇大摆的事不做,非要偷偷摸摸是何理啊?”离歌爽朗一笑,口气颇为挤兑。
“呵,自然是想,只有我回。”纳兰司空说着,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两名劲装武者,一脸无公害。
那俩黑袍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变了,立刻通红无比。火尊是侍武坊的上座,按道理所有成员不去巴结,至少不要去结恶,可是私下里还是有那么些人勾搭火尊的对立面弟子,或者说,同是汤,喝清汤不如喝鸡汤,补啊。
第一供奉弟子树大势强,靠山硬。
“哼!”离歌显然也知道纳兰司空所指为谁,并且他也明白,有些事还真不能由性子来。不想看到如此,便摘了果?还是该看因吧。
“如今却也是蒙面的好。”沉吟了片刻,离歌略微点了一下头。他近日也收到了消息称那个莫长老的爱徒死了,而与那爱徒仇恨最多的无疑就属端木长老座下的拓拔胖墩儿,其次便是火尊明称的唯一弟子纳兰司空了。听闻这纳兰师弟当时还没在驻地,很明显,矛头都对准了他。
也不管其究竟有没有做出此举来,至少他是侍武坊的人,就这点,能帮则帮。离歌心里有了计较。
“你二人,好好看门不干,却欲刺杀巨擘弟子,本应就地格杀,可今日本座不想脏手,便罚你等服此‘禁言丸’一年,再去坊里领几月‘足不出户’就此了事”,说完,离歌随手扔出两粒黑乎乎的小丹,看向纳兰司空。
“多谢师兄”,他私下灵识传音,面带笑容。
“速离”,短回两字。拱拱手,纳兰司空快步朝记忆中的‘倚亭’走去。
临别,瞥一眼,大脸巨白的两位黑袍。
“师傅啊师傅,你到底留了些什么线索啊。”左拐右拐,终见小亭。
仅能待一人的‘倚亭’,檀木桌依旧,只是浓茶不在,熏香不是。火尊哪怕长时间离开了,这亭子还是没有被其他人霸占。
从储物袋里取出碎布,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拼好,脑海中回想着那出现的六字,除去‘快去’和‘倚亭’,就只剩下了‘九地’二字,搭配上酒名就是‘正乐九地’,定眼看画,‘地九乐正’,翻过来覆过去。
“妙啊!”纳兰司空低语一句。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仔细端详了一阵,他干脆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去观看,除去这字儿是倒的,景反过来看,倒也不违和。群山围绕倒峰,高耸入云倒立,也颇为有点气势来。
“难不成?”稍一沉吟。他双手聚集灵气,在空中缓缓凝出个图画,置于空中,清晰可见,“倒,落”,又吐出二字来,灵气凝就的虚画徐徐倒立碰触檀木桌。
蓦然,奇异突现,檀木桌忽的一下碎裂开,桌上物品尽数倒地,露出一个上有酒瓮下有盒子的东西来。
“果然”,纳兰司空暗道句,这桌子确实有些玄妙。
这时,在檀木桌应声而裂的刹那,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
“纳兰我徒,我料你是不可能在我当天走便发现这个奥秘的,呵呵。”话只有一句,却让他感触颇深,师傅哎!
你真是我亲师傅嘞。
先看到酒瓮的刹那,他心里一动,嗯?师傅给自己设的这第一关还是需要自己去地九州啊,难道那‘地九乐正’也对。等等,莫非这看似凑巧的喝酒也在算计之中,师傅知道我会去八神阁?
或许,那用酒点醒我之前辈就是叫乐正呢?
地九州一行,师傅神机妙算?
想想他身为巨擘,或者早就知道九殿会让我们都去地九州也不是不可能。他边想边取出白玉酒瓶来,一声不吭的便往下倒。
这酒瓮似乎是唯一定制的,伴着‘正乐’这独特的美酒香,只听‘嗡嗡’两声,这酒瓮突然蹿了起来,眼尖,纳兰司空一手抓住。
收了白玉瓶,把酒瓮放到地上,再定睛看去,原先被酒瓮挡住的盒子已露出真容,里面是三块美不可言,亮晶晶的灵石,伴着左右的是一块稍微大小的黑石和一块玉简。
玉简能储存讯息,传递交流,为武者通用。
灵识传进玉简,很是轻松,没有遇到丝毫抵抗。
“小纳兰,修习‘九地剑法’,什么时候能让试剑石发亮裂了开来,你就能知道第二个线索了。另外,那三块远古石好生保存。最后,酒,少喝!”他灵识刚进便看到这些话,鼻尖发酸,忍住,后面的随意一扫,尽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天术剑法。
“好你个卖关子的师傅”,纳兰司空眼睛红红。
尽数将其收进储物袋,好在师傅给自己配的不是什么下三之货,装这点东西还是无妨。
摇摇头,师傅的第一关算是过了,如今看来,可以不用待在这九殿之内了,毕竟这段时间有点危险。
他席地盘坐,想喝口酒舒心一番,可脑海里,却不断响起师傅告诫的少喝酒,神色一苦。“我就喝一小口,一小口”,纳兰司空也不知在和谁说,反正场面实在滑稽。
捧起刚放在地上酒瓮,探头轻喝了一口,“啧”,一口下去,他大为惊叹。
常温酒瓮里的酒喝起来却是冰爽无比,无意给本就独特的‘正乐’更增添了几许魅力,砸吧砸吧嘴,又赶紧趁冰重天犹在,灌了几口。
“这酒瓮真是个酒界不可多得的宝贝。”他意犹未尽,三下两下把酒瓮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师傅你一让我少喝酒,二又给我这么个好东西,你真是~~”纳兰司空把酒瓮收进储物袋,一脸无语。
就在他想再稍微留恋一下旧地便离开时,一阵急促的步伐声传来,迎面走来几个蓝花衣白袍的武者,个个眼神凌厉,动作干练。
其中一人看向这边,大步一跃,抵近古亭,双手横放,低吼一句。
“你,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