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禁军直属京都,是朝廷三军之首,唤作“护龙卫”,用于护卫京畿,保护皇嗣。在朝中,除了君王皇子之外,就只有奉令得旨的当权高官可以调动。
“护龙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杨牧尘蹙着眉头,大感不妙。这厢还来不及思考缘由,就见天空中突然出现几道流火,直径砸入山腰,爆发出剧烈的炸响。
是飞火流星!杨牧尘瞪直了眼!
所谓“飞火流星”,指的是一种火器。这种火器由唐代烟火逐渐演变而来,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远程攻城器,能够发挥出极大的爆炸力,是拥有移山填海的巨大威力的。
“轰!”一声震山巨响,绕于空际。
那逍遥山根本吃不住这凶猛的爆炸力,一颗飞火流星于山腰炸开,顷刻间,山石崩塌,乱作一团,漫天哭嚎,竟成一片火海。整座逍遥山像是被人剜去骨肉的老者,于寒风中,摇摇欲坠。
“兄弟们!回寨子救人!”岳胜云看了杨牧尘一眼,眸中流露着复杂神色,“你自己照顾自己吧!”他丢下一句话,旋即召集了弟兄,拍马飞驰,冲上山去。
那飞火流星,连绵不绝,山下的护龙卫似乎铁了心,想要铲平整座逍遥山。十几颗飞火流星的巨大威力,波及了周遭的小山丘。
其中一个山丘,更是被那巨大的爆炸力推平了山头,向里边塌陷下去。
这小山丘内腹空旷,有一潭清池,塌陷下去的石块尽数栽入池中,将池水水位拉升。
池水边,有两人儿,一男一女,正是当日困于山体之中,不得自救的张逸凡和顾相伴!
“外边发生什么了?”两人对视一眼,贴着墙壁而立,躲开无数落石。虽然被池水溅了一身,但却没有受伤。此刻抬头望去,就见洞顶大开,被抹去了大半,周边的峭壁有开裂的,有崩塌的,出现了很多可供落脚的地方。
张逸凡想也没想,当即纵身,跃上峭壁,一点一提,好似飞燕般,向上飞去。这段时间,困于山洞之中,他可没有分毫放松,除了养伤,每日勤加修炼,此刻的功力大有长进,这塌陷过半的山洞,自然难不住他,不过一会儿,他便与顾相伴跃出了山洞。
这刚一跃出山洞,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人间地狱。那枯黄的树木,在飞火流星的轰炸下,迅速燃烧、扩散。包括脚底下的小山丘,周遭的山峦,都尽数吞噬于火舌之中,惨绝人寰。
这究竟是!?张逸凡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面,那里还顾得上顾相伴,这厢急急忙忙跑下山去,便听四野哭号,满地横尸,更有许多孩童,手足无措地伏在尸体上,处于火海之间,嚎啕大哭着。张逸凡没有多想,拔出重剑,一路劈砍,斩出一条生路,喊那孩童离去。
而就在这时,火海中冲出一道人影。他持着一双大金锤,三下两下,便将那些着了火的枯树轰倒,带着一帮老弱妇孺从火海中逃了出来。
“杨大哥!”
“小凡!”
四目相对,已容不得多言。杨牧尘心中大喜,却来不及叨问,只留下一句“救人”,便再度冲入了火海之中。张逸凡见状,哪敢迟疑,回首瞧了顾相伴一眼,欲言又止地撇过头去,随杨牧尘奔入了火海。
“小凡,你怎么会在这?”杨牧尘奔走于火海,轻轻问道。
张逸凡从旁辅助,道:“前些日子,姒姐姐被刺,我追寻刺客,跌坠汉江,被江水卷入一个山洞,逃出不得。刚才山洞塌了,我才有机会出来。”
“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儿又是哪里?”张逸凡追问道:“还有,那爆炸和这一片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啊!”杨牧尘长吁一声,正要解释,就听到阵阵马蹄声,从山下传来,回神望去,就看见那护龙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杨牧尘早就想下山一问究竟,只是因为救人要紧,浪费了不少时间,此刻见到护龙卫攻山,心中却是微喜,“还想去找你们呢!”他这般想到,大步跨去。
“吾乃天王府大将军杨牧尘是也,护龙卫统领何在?”杨牧尘大喝一声,挡在行军之前。众将士闻声止步,不明所以,领队的队将见杨牧尘衣着朴素,手提重锤,身上满是木屑灰渣,毫无将军之气,犹如草莽,当即喝道:“你这莽子,胆敢假冒朝廷命官!来人,拿下此人,此人定是这逍遥寨的匪党!”
队将一声令下,军士哪敢不从。杨牧尘心有怒意,却对同僚不好发作,取了令牌,示于人前,道:“此乃天王府金令!你可识得?”他走上前去,大声喝道,一双怒眼瞪地老直,叫那队将不敢说话。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着统领服饰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杨牧尘手中的令牌,眉宇间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随后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杨牧尘,道;“你是天王府的杨牧尘?”
“正是!”杨牧尘心有不悦,“你是护龙卫的那位统领?”
“在下王权,此行奉命剿灭逍遥寨一种山匪。不知杨将军为何在此,又为何挡住我军去路。”那统领软绵绵地说道,似乎话里有话,让一旁的张逸凡都听得十分别扭。
“奉命剿匪?你奉了谁的命?可有诏令?”杨牧尘蹙起眉头,心中不住思量。董天君亲传口谕,折返回朝还需时日,难道君上已经决定出兵剿匪?可若是君上已做决定,太子殿下又为何要命我劝服逍遥寨一众?他沉着脸,有些想不通。
那王权见状,轻哼一声,甚是不屑,“杨将军乃天王府将军,挂统领之职,直属太子,你我属于平级,有何权利质问于我?”他上下打量着杨牧尘,眼轱辘不住转动,似笑非笑地说道:“倒是杨将军。你不在兴元镇守,却出现在逍遥山。难道你与逍遥寨有所勾结?”
“休要胡言乱语!这逍遥寨大当家与我是旧识,我是来劝服他的!”杨牧尘冷着脸儿,耐着脾气性子,死死地盯着王权,“我希望你可以退兵,莫要滥杀无辜。”
王权略有心惊,侧过头去,“此话从何说起?这逍遥寨劫皇杠,杀朝臣。我等奉命剿灭,怎算是滥杀无辜?”
“你用‘飞火流星’轰炸山体,令山腰和山脚的百姓置于火海,无故丧命!这还不是滥杀无辜?”杨牧尘怒不可忍,厉声怒骂道。那王权浅浅一笑,毫不在意,“那帮贱民依附于逍遥山,已非我大宋子民,死不足惜。”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部将进军,假惺惺地看着杨牧尘,又道:“杨将军还是及早离去,莫要与这山匪再有瓜葛,否则通敌之罪扣在脑袋上,可是要命的!”说着,他便不再理会,转身引军,往山上围去。
杨牧尘气愤不已,几欲诛杀王权,但因职位因素,而不得罢手。
朝堂有变,朝廷有变呐!杨牧尘暗自思忖,心道这王权必定秦桧门生,奸党之众。太子想要收复逍遥寨,而秦桧则想剿灭逍遥寨,所以这王权才会如此积极,不留分毫余地!
“秦相爷真是好手段,先发制人,真是妙极了!”杨牧尘试探道。
王权闻言一顿,回过头去,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咧嘴一笑,便又扭过头去。
杨牧尘眯起了眼,虽没有得到回应,但从王权的反应看去,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十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