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岷山自甘肃境地而起,向南伸延,伏地千里有余。其主峰唤作“雪宝顶”,足有千丈之高。其山脚又依着一条,往东南延绵且横过成都的江水。正应了那句“三面环山一水渠,奇峰巧石好秀丽”。只不过,这岷山之所以极负盛名,却并不是因为它的各处奇景,而是因为天下正道中的“峨眉”与“青城”就坐落于岷山山脉之中。
张逸凡一行人离开了成都府,便一路乘船北上。他翻开沐漓给予的信笺,摇了摇沉重的药葫芦,才知道这信笺上写着用药说明和那病患所居住的“岷山村”。
三人来到岷山脚下,顺着信笺所指,找到那一家病患所居住的岷山村。这山村依山而建,就在岷山脚下,又靠近岷江,可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远远望去,山清水秀,是一片富饶之地。
“岷山村到啦!”张逸凡手执信笺,站在一块巨石的旁边。这巨石上刻着“岷山村”三个字,往村里看去,一排排的房屋错落有致,确实是一个富裕的村子。
“走吧。”洛曦冷冷道,张逸凡没有多言,便随之步入村中。而一向爱闹的洛瑶,却是突然止住了脚步,目光眺向村口不远处的树林里,却见那林子里,闪烁着红紫的光芒,甚是惹眼!
那是…罂粟?洛瑶搔了搔鬓发,正思索之际,就听张逸凡连声呼喊,这厢思绪一断,也不多想,转身迈入岷山村。
山村里,房屋遍布,土地平坦宽阔,有青竹翠木,一池塘水。如此景象,当真羡煞世人,只是这景象中,似乎缺乏了什么,以致美中不足。可是到底是缺了什么呢?
“这村子这么大,这么富饶可是这人……”洛瑶冷不防的一句,将张逸凡点醒。
对啊!是人!这偌大的村子,为何看不到有什么人!张逸凡张望过去,定下心神,才发现偌大的土地下,只有几个老妇,蹒跚踱步,像晒谷子一样,不知道在晒什么东西。这几个老妇的年纪都很大,但却依然干着这样的粗活,显然不是一个富裕村庄应该出现景象。
“大娘。”张逸凡走向一位老妇,躬身拜道。
那老妇闻声抬头,眼见张逸凡三人行装,自知是江湖人士,灰色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却又在转眼间变得无比低迷,“你们是……?”
“大娘,我们来自成都府。是桃源医馆的沐药师托我们前来此处,找一位吴大娘!”
“沐神医让你们来的?”老妇一惊,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吴大娘。”
“你是吴大娘?”
“我确实是你们要找的吴大娘。数月前,我曾拜访过沐神医,希望他为吾儿看病……”那大娘欲言又止,侧目张望了一番,便冲张逸凡招了招手,“这里不方便说话,几位若是不嫌弃,便随我往寒舍歇息吧。”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带着张逸凡三人来到一间小院。
这小院不大,有鸡鸭数只,左边是一个马棚,而马棚当中堆放着的,正是那极为惹眼的罂粟。像稻谷一样堆放着,数目十分庞大。
“少侠识得这‘断肠花’?”吴大娘惊讶地问道,而后推开了小屋的大门。
“我们正是为它而来的!”张逸凡点点头,随后不由地蹙起眉头。那小屋的大门刚被推开,就闻到一股浓烈而极其刺激的恶臭扑鼻而来。洛瑶紧随其后,一闻到这股怪味,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张逸凡顿觉不安,便连忙跟入屋内。只见屋内那实木靠椅上,拴着一位瘦骨嶙峋的青年。这青年一副痴痴的模样,四肢被锁死在椅子上,全身散发着尿骚味和屎臭味,甚是恶心。
“大娘,这……”
不等张逸凡三人询问,吴大娘突然跪在了地上,不住哽咽了起来,“三位少侠,还请救我岷山于水火之中啊!”她这边哭到,也不顾年纪大小,不住地磕着响头。
洛曦见状,连连将其扶起,正色道:“吴大娘这是何故!您若有求,尽管提出便是……”
吴大娘一听,如视曙光,当即嘤嘤收声,细细说道着岷山村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早在一年前的开春时分,岷山山脉里,驻进了一帮来历不明的壮汉,开了个寨子,自称“九马”。这帮壮汉操着古怪的腔调,人数庞大,为首者一共有九人,个个武艺非凡。当时,周遭的百姓都以为是什么高人在山脉里开山立派,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九马寨的人突然下山抢掠,周遭的百姓才知道这山里驻进来的,是一群无恶不作的马贼!
这群马贼头一天就不知道抢了多少东西,害了多少性命。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九马寨的马贼又下山逼迫周遭百姓种植那所谓的“断肠花”,不但逼人试药,还以武力威胁。百姓敢怒不敢言,有几个胆大点的,想出门报官求救,却被一一截杀,斩首示众。众人慑于九马寨贼人的手段,不得不助纣为虐,在这一片美好河山间,种植那为祸一方的罂粟花。
“这岷山山脉纵横千里,有青城与峨眉两大门派坐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可曾遣人过来?”洛曦轻声问道,却见吴大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青城与峨眉如何不知!只是这九马寨的贼人实力非凡,青城与峨眉所派遣的弟子,多数被杀,就连两派掌门都有传闻说他们已被贼人俘虏。”
“青城与峨眉的掌门都被俘虏?”张逸凡三人无不是瞪大了眼珠子。要知道,青城派和峨眉派的名声可是久传江湖,两派掌门是何修为,自然不用多说。这九马寨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俘虏两派掌门!
“曦儿师姐,这……”张逸凡露出微微苦色,不好当着吴大娘的面明说。但以他们三个初生牛犊子,又岂能挑翻九马寨这群饿狼!
吴大娘长吁一声,恳求道:“九马寨势大,三位少侠不宜力敌。老妇只希望三位少侠能传个口讯,搬些救兵,救救咱们岷山村的老弱病残吧!”说着,她哭腔又起,“噗”的一下,又磕起了响头。
张逸凡见势,自然不忍,心想着搬搬救兵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当即应承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村子外突然响起阵阵蹄声。紧接着,马蹄嘶鸣,一阵喧哗,甚是吵闹。
“听说岷山村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啊!”一道粗犷的声音回荡在岷山村的上空。张逸凡三人开窗望去,却见一行壮汉,驰马闯入,为首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莽汉。此人,正坐于马背,四处张望着什么。
“在下九马寨二当家,大字‘任独行’。‘客人’至此,还请速速现身!”这人说着,随后翻下马背,提着一杆镔铁枪,就像一位老汉走去,“你们这帮老家伙,竟敢向外求援!真是活腻了!”他脸色一变,不由分说,飞起一脚,将那老汉踢得半死不活。
那老汉淌着血,哪敢辩驳,只是颤抖着身子,碎碎念道:“不是我,不是我……”他这厢说着,顺手指了指吴大娘的家。
任独行龇牙一笑,却是狰狞毕露,“原来如此,那是老子错怪你了。既然如此……”他直起身子,俯视着老汉,故作思忖地拖了拖下巴,突然又是一笑,“活得这么累,还是死了得了!”说着,他撩起长枪,一起一落,便向老汉的胸膛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