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虫鸣,没有夜间偶然惊醒的鸟啼,也没有夜旷悠远的狼嚎,就连那商船轻划开水面的声响,也隐没在了这夜间;仅有船舱里外,担工和船夫的那些时长时短、时响时轻的鼾声,当然还有河岸两边菖蒲飘荡着的幽香。在这样安静、凉爽的夏夜里啊,不是应该安然入睡,做个好梦吗!

北坤真人站在船头,露水打湿了打得衣衫。他无法入眠,对着长安方向凝视凝神,陷入沉思之中。但是他那胖脸却在做“七十二般变化”,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奋怒,一会儿悲伤......这会儿却因为心中有恨气,脸都挤到了一块,看起来甚可笑,不过杀气却是腾腾。拳头被他攥攥地咯咯嘣嘣作响,他是多么地想冲回长安,看看是谁在做这伤天地元气的事情,然后拳头巴掌外加脚,对着那个伤天害理的家伙,狂风暴雨,暴揍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唉”,北坤真人此时能做的,就是无奈地摇头一叹。刚才那番杀气腾腾之势随这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一泄消失殆尽,又变回了那个胖子商人。自知之明他是有的。能满天过海地大肆盗用、破坏月魄,做此惹天下人大怒的事情,而又以祥瑞的景象传递给天下人看,那么这个操作之人的手段、心机和算计,可谓是绝妙异常,当然还有隐藏起来的实力,定然也必然不同凡响。

北坤真人能做到易门的八大护门长老的地位,心智和城府,当然非彼寻常。他平复心情,收回视线,呆呆地望着水面泛起的船火灯光,心中无力地呐喊着。有时候量力而为也算是无愧于心吧!

长安城南郊,此时氛围庄严肃穆,而又祥和自然。三十三阶的高台之上,萧智亮面南而立,面前的三尺长一尺半宽一尺高、雕有游龙的楠木案几上,三牲已经摆好。高台之下,铁甲兵森然而林,那不知饮过多少鲜血的钢刀,在月光之下,闪着更为冰冷的寒光。

高台之下,向柳楷看着滴漏之中的水滴,一滴一滴地落下,神色略有紧张。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飘到他的身旁,停下,对着他耳语:“七煞都已按要求安排好”,向柳楷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当最后一滴水,滴落,时辰到了寅时。向柳楷轻轻拨一下挡在眼前的银发,走向高台。他在这个仪式之中,仅在这个时刻,充当了一下礼部的官员。

高台之上,向柳楷瞅一眼台下那七个按照北斗七星排列,铁甲略暗于其他人,并已经准备完毕的七煞,便喊道:“祭天!”,礼乐随之奏起,与此同时台下那七个排列成北斗七星的七煞铁甲兵,悄悄把手中刻有北斗七星的钢刀同时立起,随即便煞气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月光却是在一暗之后,渐渐放亮,这是月魄在对抗煞气,以防止帝气被破坏。与此同时,向柳楷的左手之中,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鸡蛋大小、刻满纹路的青玉珠子,而他的右手在不断掐着道决。那青玉珠上的纹路渐渐发亮,然后隐入玉中,当最后一道纹路亮后隐入玉中, 祭天祷神仪式也结束了,之后由其他礼官宣读诏书,结束了这前无古人,或许啊,会是后无来者的登基仪式(这是向柳楷在洛阳折腾的引线)。

向柳楷与现在的萧皇帝一起坐着玉辂,回长安城。在他们刚进城中之际,一只黑鹰,幽灵一般飞出城,冲向苍穹,隐没消失在夜色之中。

离开现在的新皇宫,向柳楷回到那竹林深处的茅屋之中,刚进门便感觉气血翻涌,胸口如万千大象踩过一般,他快速拿出那个青玉珠,跌坐,双手上下盖在珠子上,手垂至丹田处,嘴中默念着功法口诀。一个时辰过后,他手中的青玉珠消失,那遮住他右脸的黑色半边面具,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那白色空洞的右眼,变成了青玉色,一条极细的淡金色纹理从他的右眼眼角,延伸而出,沿着耳根不断伸展、加深,蔓延铺展整个上半身。

这一切完毕,向柳楷起身走到桌子前,对着铜镜打量一番自己,看到自己如此变化之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月魄珠最终还是被我练成!哈哈哈哈哈,青梅你个臭女人,你就等死吧!”,那英俊的脸庞由于异常的愤怒,面目峥嵘,双臂也青筋暴起!他走到茅屋的角落,打开一个普通的木箱,取出一柄断剑,在断剑之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却也更亮了,好似人黝黑发亮的深眸!

向柳楷把断剑摆放在案几之上,摆上香炉,点上一支香,退后一步,对着断剑跪下,“师父,徒儿今天练成青玉珠,十三年之后,若能再找到布置青木帝气阵的地方,我一定会杀上青气门,亲手宰了青梅那个贱人,那时候我再与你老人家喝个痛快!”,他嘴哆嗦着,随强忍住哭声,猩红的眼睛之中,眼泪不断涌出,一滴一滴落下,敲起落定的尘埃!

任何事情都能改变,唯独时间是无法改变的,它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感受不到,道不明了。唯一可以追寻的是月光下,那黑骏马急节奏奔跑的哒哒声响,还有那扬起的尘埃。

晋泓带着元道,骑着那匹黑马,在这夜间疾驰。马背之上,元道第一次发问:“泓叔,我们回洛阳吗?我想我妈了!”。

闻此言,晋泓先是一愣,急忙停马,在马背上,对元道比划一番。元道瞪着眼看着晋泓,一脸紧张地说到:“那我们还是先跑吧!”。

这几天的逃命,可算是把元道折磨坏了,每次吃饭都是匆匆忙忙又紧张兮兮。别看元道才三岁,那饭量可不小,又是个吃货,而他吃饭又慢腾腾的,以至于这些天吃不饱,把他饿地天昏地暗!晋泓刚才那番比划是在告诉他,等到了华阴就给他买十个大白馒头和一只烧鸡!

若回洛阳,要是他孤身一人,回去打探一番,也许轻而易举;不过带着元道回去,现在的他是不敢冒这个险,而且也不是回去的时机。他怕元道在路上耍脾气,才出此下策,不过这也是他从元道母亲那里,学到的“小招式”,专门用于“对付”元道这个小吃货!

晋泓一皮鞭抽在马屁上,那黑马像黑色闪电一般,一闪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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