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泓带着三岁的元道,一路向东奔驰。若以他的身手,两天的赶路,现在早已越过潼关,直奔洛阳去了,如今却才至下邽,这让他不由地心慌起来。
他晋泓虽只是个跟班护卫,不过脑子还是有的,既然有人敢截杀他们,必然会布下后手,以待漏网之鱼。他这两天不断想着元善长对他的嘱咐,直奔樊桐。此去樊桐,最近之路就是走潼关道,直达河南府,经河南府过黄河,再走几日就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晋泓之所以路过下邽,是想着跑路之时,顺便走到洛阳,带上元善长留在洛阳的家眷,以免遭到元善长仇人的报复。元善长为官这些年,达官贵人没少得罪,皇族之中的两位得势王爷就被他弹劾了不止一次,这要的不单是勇气,还要有谋略啊,不然有多少条命,也不够他这样玩的!
晋泓考虑到截杀之人留有后手,便只走夜路,但是两天之中,第二天还连天大雨,他一人倒也无所谓,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要是如他一般折腾,那就不用逃命了,估计直接没命。
关中地带,丛林不多,白天赶路难以掩人耳目,夜晚赶路,如若晴天倒也顺堂,不过这几天天气恶劣,在这急刹人的天气里快马加鞭,又走野路子,纯粹的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啊。
下邽落脚的客栈里,一切平静,没有悬赏令,也没有杀手埋伏。这让晋泓放心不少。他与元道草草吃过饭,便开始休息,晋泓见元道熟睡之后,关好门窗,带上暗器和武器,悄悄溜出客栈。在客栈方圆五里之内巡视一周,他这种法子是沿袭元善长带兵打仗之时,应对敌情刺探消息的做法,如今没想到却又在此种情况之下用上了。
晋泓巡视一周,太阳也到西山了,闷热的关中平原,也开始凉爽起来。在客店休息的商贾车队此刻活跃起来,陆陆续续开始赶路。
晋泓悄悄进入房间,关门之际,元道刚好醒来。“晋叔,疼”,元道边说,边比划着,让晋泓莫他的背。
晋泓以为天气炎热,元道生了痱子,便去帮元道掀起衣服。刚撩起衣服,一个锦囊便露了出来,这让他吃一惊。他打开锦囊,发现一个纸条,两个绣有不同字的锦囊;一个绣有“关”字,一个绣有“水”字。
纸条展开,上面有两列字,写道:逢关开关,遇水开水;若落邽下,先走水尾。晋泓览毕,先是一脸的迷惑,随即内心大悦。这时候他才刻意看一眼挂在元道身上的锦囊。这个锦囊异常好看,七彩绸缎所作,所系之绳亦为七彩。猛然之间,他想起来,这是三年前,易门门主卜算子送与他家大少爷的。易门门主是元善长的授业师傅,当年云游之际路过洛阳,说是观龙气,正巧刚上元道出生,便送了他这个锦囊,说能救其一命,今天当真要应验呀。
晋泓随即抱起元道,出了客栈,跨上黑骏马,跟在商队之后,一路前行,少了慌张,这路走起来,心情舒畅不少,这算一次劫后余生。
晋泓与元道随商贾车队,一路前行。雨过天晴,夜晚清爽异常,月光不要命地洒向大地,官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微风轻抚之下,在月光里竟然闪起了朦胧光芒!
就在晋泓走至潘驿之际,陈伯之指挥三路大军已攻下潼关。潼关守军以为是叛乱之人狗急跳墙,自知实力不济,便向长安奔去,企求搬得救兵,再杀他个回马枪。不过,他们不曾想到刚出狼窝,又进虎口,更不曾想到长安也早已脱离朝廷掌控,自立为王了!
埋伏在华阴潼关道两侧的郭子恢,把潼关逃兵,全部以叛逃罪全部斩杀,然后连夜赶回长安,送捷报去了。
寅时过后,向柳楷站在长安观星台上,望见一团血红之气,自东奔赴长安而来,此时心里便有了计划,便下观星台,去见萧智亮。
“陛下,可准备明日登基,郭子恢已在归来途中矣,未有溃军逃向洛阳。”,向柳楷淡然说道。谋士之人啊,心性就是平稳,这也是冷酷淡薄的表现!
萧智亮踱步在南平王府之中,事已至此,他即使内心没有把握,也不得不走这一步。众人推他至此地位,说明他可以代表大家的利益,也能给他们带来保证,哪怕是飘渺不定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是什么斤两——若真走这一步,那可真是鸡蛋敲石头啊!若依然以已给将军自居,彼时兵败还有个自保的可能,真踏下此步,可真没有了回头路!
看到萧智亮略显踟蹰,作为谋士向柳楷,自然知道主子的忧虑,于是继续说道,“陛下不必担忧,凭借我这几年在长安的谋划,可保陛下十年之内不受洛阳猜忌和攻击。唉,如今洛阳朝廷已朽木矣,徒有其形,而无生机!当今天下所谓叛乱四起,不就是为了博个先机嘛!陛下乃皇族后裔,此乃人和先机;关中沃野千里,民风骁勇善战,陛下又尽得民望,此乃地利之先机;当今之时,纷争四起,朝廷无暇以顾,此乃天时之先机也。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占二便可攻也!”
萧智亮,神情严肃,凝望苍穹,“我复国之后,灭了大梁,必倾全国之力,助向兄完成心愿!”
“唉,陛下心意,微臣明了,这二十几年间,你从未间断帮我找寻遗落之物。这已经让你疲惫不堪,现在你复国有望,以后便会有个安定之家。大齐失国,在于法治失衡,奖罚混乱,民不耕战,上下不一。商君有言:农者著于土,则不宜散;少于智虑,则不能诈。不散则一,不诈则朴。话已至此,陛下你应该明白了臣的意思,江左亦是吾家!”,向柳楷注意到萧智亮陷入思考之中,语毕,便悄悄退去,安排白天的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