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事?”觉能紧锁眉头。
“禀,禀告主事……小徒不敢妄言,明明白白刚摆上的供品,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无影无踪。”慧根吓得结结巴巴,“莫不是有鬼?”
“休得胡言乱语!”觉能厉声呵斥。
好好的年初一,佛门圣地,哪来的鬼?
当然,如果慧根所言不差的话,觉能也不相信摆放在佛像前的供品会真正被各方神明吃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普法寺向来壁垒森严,不可能有逃荒饥民进入,而朝拜进香的善男信女,巴不得佛祖能窥探到他们的虔诚,诚惶诚恐都来不及,岂敢轻易亵渎?!
“快引本主事前去查看!”觉能大手一挥。
四五个柴火僧当即拿着棍棒跟随觉能主事,由慧根引路来到出事偏殿。
“禀告主事,就在那!”慧根伸手一指。
觉能三两步便跨进偏殿,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得吐血。
只见一僧人不像僧人,平民不像平民的石井泼皮,剃着个奇异发型,正放浪形骸盘坐在供桌上,敞怀大吃,满地瓜皮果屑。
“这厮是谁?!赶快下来!”觉能震怒不已,高声厉喝。
“我是你大爷,”那泼皮居然只微微抬了下眼皮,轻描淡写嘟哝一句,继续把剥开的果子往嘴里塞。
气得觉能哇哇大叫。
手一挥,后面几个柴火僧立即拥上去,把泼皮拉到地上就是一顿棍棒。
泼皮此时才惊觉到有人敢打他,疼得满地打滚,连声求饶:“别,别打了,我是你们的大法师!”
不求饶还好,一求饶反而打得更欢,觉能在旁边嚷嚷:“给我往死里打!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冒充大法师!”
…………
主管法师道济正准备去后厨吩咐传膳,路过偏殿,听见一阵噼噼啪啪,心里疑惑:时值响午,进香的施主已经散尽,也不可能有谁还在放鞭炮啊?
遂迈大步过去。
正听到觉能在那里大声嚷嚷:“给我往死里打!”间杂着有气无力的伸吟。
道济法师一惊:新年伊始,怎么就大开杀戒?如何得了?!忙大喝一声:“住手!”疾速过去。
见是铁塔铮铮般的道济法师到来,几个柴火僧立时收了棍棒,觉能大咧咧说:“道济法师,抓到一个泼皮狂徒,在下正按寺规教训。”
言外之意,这本是你道济的疏忽,放进外人,我正替你执法。
道济没有言语,赶紧抱起地上被殴得遍体鳞伤之人,尚未细看,就从他独特的发型上判断出是刚认的小兄弟。
“岂有此理!”道济怒目圆睁,冲着觉能爆喝:“瞎了你的狗眼!不知他是方丈刚梯度出家的隐宗大法师吗?!”
果真是大法师?!
觉能瞬间冒出一身冷汗,但杖着是方丈的心腹,斗胆辩解:“那,那他发型如此奇特,在下又没有去过正殿,焉能知晓?何况……”
道济素与觉能不和,不想听他理论,问身边的僧侣到底怎么回事?慧根捏捏诺诺地说:“适才弟子为偏殿更换供品,哪知道刚放上去便没有了,心中惶恐,便去禀告主事,正巧看见这,这大法师盘坐在供桌上进膳。”
慧根不枉给了他这个法号,果然名副其实,一边偷看道济和觉能的神色,暗暗审度。
所幸,刚刚被打得的人只略微伸吟了几声,就睁开了眼睛,滴溜溜转,果然是邱用。
“大法师!”道济连忙请安。
“大哥……”邱用抬眼见是道济,顿时神气起来,一骨碌翻身起来,指着觉能几个:“刚这几个小子仗着人多,欺负老子,望大哥替我出气!”
几个柴火僧一听,赶紧丢了手中棍棒,齐刷刷跪在地上:“小的们实在不知,望道济法师宽恕!”
道济心中实在两难,若要真责罚他们,一则好像是大法师先行偷食供品,他们按寺规处罚也没有错;二则觉能主事毕竟是方丈贴身心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大法师虽然遍体鳞伤,但很多是旧伤,其中也有自己的杰作,除了看着难看,好像并无大碍,依然身手敏捷。
大年初一,能少一事就尽量少一事吧。
于是便对邱用躬身:“大法师见谅!觉能他们也是依照寺规行事,不知者不怪,一会就让他们多弄些好吃的,弥补过失。”
一听能弄好吃的,邱用顿时感觉身上也不疼了,咧嘴一笑:“都有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