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腊八节,小保安邱用正百无聊赖在豪都夜总会的保安室打瞌睡,阿黄推醒他,“你还睡啥?有个漂亮妞来找你。”

漂亮妞来找我?!

邱用一下子惊醒,神情气爽跟着阿黄出去,咧嘴一笑,原来是对象董苗苗。

“你啥时候来的?”

“刚到。”

董苗苗表情很冷淡。

邱用瞅见四下无人,想上前抱抱董苗苗,被闪开,于是急急地问:“你啥时候放假?是先回你家还是我家?”

董苗苗是邻村大槐庄的,和邱用在城里结识,两人好了大半年,因为住的地方不方便,除了亲过,摸过,至今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

前几天,邱用特地到董苗苗当服务员的海天大酒楼,和她商量:过年能不能和他一起回家?董苗苗答应了,当时还红了脸,邱用知道有门:过年一定就可以那个了。

过了年,邱用满二十二,在城里不算啥,但在农村,很多人二十岁就娶了媳妇,邱用家穷,运气也不好,除了董苗苗,邱用还没有碰过女人。

在夜总会当保安,邱用每天眼里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见过太多露胳膊露腿的漂亮女人,但那些女人与他毫不相干,别人在包厢里喝着酒唱着歌搂着女人,他只能在门口溜达,招呼哪些车停哪个位置,然后看着一个个男人把一个个女人带上车。

邱用也嫉妒也恨,但又有啥法?人和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不同。

好在他认识了董苗苗,互相一打听,居然是邻村的老乡,一来二去,就好上了,让邱用挺自豪,毕竟,董苗苗也不赖,模样俊俏,身段苗条,在邱用死皮白咧的纠缠下,董苗苗拗不过,让他摸了几把,邱用还想再进一步,董苗苗死活不允。

怕邱用生气,董苗苗安慰他:“在宿舍被人撞见咋办?以后嘛,等过年回家,就让你,那个。”

于是邱用掰着指头盼过年。

“……”

没想到董苗苗主动来了,邱用真的很兴奋,想偷偷亲她一下,被董苗苗躲开。

“我们过年不放假。”

“咋的不放假?”邱用急了。

董苗苗冷冰冰说:“放不放假与你何相干,因为,因为我已经另外与人好上了。”

啥?!邱用像被劈头浇了一盆凉水。

董苗苗转身就走,邱用赶紧去拉她,旁边停着的一辆小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一个胖子,上前就把邱用推了个趔趄,嘴里嚷嚷:“你干啥?”

“你想干啥?!”邱用怒冲冲反问,但一下傻眼了,那胖子他认识,不就是海天大酒楼的老板吗?

瞬间邱用便明白了一切,原来董苗苗是嫌他穷,另外攀上高枝了,邱用还想找董苗苗理论,胖子一挥手,从车里又钻出两个人,直接架着邱用把他摔到绿化带里。

眼睁睁看胖子搂着董苗苗离去。

满怀希望落了个空,邱用无精打采,上了几天班,和客人吵了两架,随后,班长把他叫到保安室,对他说:“接到老板通知,你被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老子还不想干了!邱用揣着两千元遣散费,一气之下买票回家。

火车上,邻座两个人合伙劝他喝酒,喝得醉醺醺,两人又说:“坐这二十几个小时车,实在太无聊,不如打打牌消磨时间。”邱用同意了。

扎金花,邱用摸到一把好牌,三个Q,邱用想:难道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妈的,干脆狠押一盘碰碰运气,赢了就在县城洗浴中心找个小姐。

先是一百两百,尔后押五百,两人还继续跟,邱用红了眼,干脆把一千元拍上去,吼声:“开!”牌开了,邱用顿时傻眼:一人手里是三个K,另一人是三个A。

明显是着了道,但没看清是咋遭的?邱用只能认赌服输,灰溜溜揣着剩下的两百元下了车。

饥肠辘辘,想先买个面包充饥,再去买汽车票,面包啃了一口,刚要掏钱付账,一摸,口袋里的两百元啥时候已经不翼而飞。

邱用尴尬之极,解释:“钱,钱……”话没说完,面包店老板娘大喝一声:“难道想赖账不成?!”

幸亏邱用跑得快,不然,会出啥事都不知道?

没钱买票,邱用只好走路回家,一路忿忿不平:啥董苗苗?早知道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当初直接就把她搞了,哼!白白便宜了狗日的死胖子……

一路骂骂咧咧,不知不觉走到大槐庄,邱用憋得有点急,就跳进路边的包谷地,痛痛快快撒了泡尿,正提裤子,一眼瞥到里面有啥白花花的隐约一闪。

是不是有野兔子?邱用脑壳里一激灵。

小心翼翼拨开包谷叶,蹑手蹑脚进去一看,妈呀!原来是一个女人躲在包谷地里解手,背对着,刚好看到白花花两瓣屁股。

听到背后有人,女人吓得一把提起裤子:“你,你想干啥?”

邱用也吓得不轻,但不知咋回事,刚刚放松的地方却莫名其妙挺了起来,脸涨得通红,胡言乱语:“我,不小心看到你的屁股了,不,没看清楚,我是打听一个人,董苗苗你认识不……”

邱用话没说完,女人一声尖叫,掉头就跑,邱用提着裤子跟着跑,刚钻出包谷地,迎面一个黑乎乎啥朝着他就来,急忙低头躲开,这才看清是一把钉耙。

“哪个狗日的?没长眼睛!”邱用张口就骂。

一抬头,钉耙又朝他飞来,“打死你个泼皮,敢搞我媳妇?”一个汉子粗声粗气怒吼,钉耙乱舞。

“哪个搞你媳妇了?”邱用边辩解边跑,跑出老远,见汉子追不上了,冲他嚷嚷:“老子就搞了你媳妇又咋的,嘻嘻,你媳妇屁股好白。”

远远的,看到那汉子狠狠甩了女人一个巴掌,提溜着鬼哭狼嚎的媳妇走远。

好险!邱用出了一身冷汗,又想:假如没有那汉子出现,他和女人在包谷地接着会咋样……

总算回到家,邱用又累又乏,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邱皮匠从屋里出来,问:“你这是咋回事?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带回多少钱?”

一提起钱邱用就来气,冲着父亲嚷嚷:“你就知道钱钱钱,老子又不会偷不会抢,哪来的钱!”

“臭小子,你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邱皮匠脱下鞋子就准备动手,邱用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出了院子还听到父亲骂咧咧:“你个球用没有的家伙,真气死我了。”

球都没用?这名字还不是邱皮匠起的,邱皮匠年轻时走村串户帮人做鞋补鞋,闲来无事,从旧书摊上买得一本水浒,日日捧读,因崇拜里面的智多星,生个儿子就起名叫邱用。

就怪这名字倒霉,让邱用都没考上大学,这不,近年关,好好的董苗苗忽然另攀高枝,身无分文回到家,水还没喝上一口,又被邱皮匠撵出门。

邱用溜达到村头小卖部,小卖部的田二嫂招呼他:“邱用,回家过年了啊?”

邱用一摸身上,刚好没烟了,就走了过去:“田二嫂,忘带钱了,先赊包玉溪。”

田二嫂对他翻了翻眼珠子,没吭声,拿出烟丢到面前,邱用抽出一支,点燃,靠着柜台和田二嫂胡扯八扯。

“你到城里一年多,有啥新鲜事说来听听。”

邱用就说了夜总会小姐一则笑话,说某日一小姐到饭馆吃饭,点了道爆炒鞭段,夹菜时不小心掉到两腿之间,小姐大惊:这玩意真厉害!煮熟了还会认识路?

没说完,田二嫂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你这邱用,到城里一年多就学得这么坏,再过几年,怕是……”

田二嫂刚说到这,忽然感觉柜台猛烈震动了一下,还以为邱用有啥不轨举动,刚准备骂,紧接着柜台又猛烈摇摆了一下,只听得玻璃咔嚓一声就碎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屋子都剧烈晃起来。

邱用大喊一声:“不好!地震了!”

冲进柜台拉住田二嫂就跑,刚跑到外面,田二嫂失声喊:“我伢还在屋里啊!”转身要往回冲,邱用一把将田二嫂推开,自己一个箭步冲进了小卖部。

果然,田二嫂两岁的伢还在床上睡着。

邱用抱起伢时,头顶的石棉瓦已纷纷往下落,眼看着一根水泥梁要砸下来,邱用想都不想,高声喊:“田二嫂,快接着!”奋力把手中小孩往外一甩,紧接着,水泥梁就砸了下来,同时,下面裂开一条很宽的地缝。

完了!邱用在心里喊,说时迟那时快,水泥大梁跟着他一起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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