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隶属江南道,大唐盛世年间一座富庶的州郡,出过三朝元老李蔽先,东临大海,西衔群山,土地肥沃,市井繁华。

那日腊月十三,恰逢越州太平县赶集,富商高千户宅前车水马龙,商贾小贩络绎不绝,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高千户站在自家刚开张的南北货栈前,拱手笑迎往来客商,几个店小二张罗着,把刚从长安运抵的布匹锦缎摆上货架,正在此时,忽听得轰隆隆一阵闷响,好似地底下滚过一串长龙。

众人正诧异,忽听得卖糖葫芦的米老翁一声大喊:“不好了,地动了!”

话音刚落,但见临街几排铺面同时摇晃,刚摆上货架的布匹纷纷坠落,街上行人有的躲避飞落的瓦片,有的赤足狂奔,哭喊声、叫骂声嘈杂交加,顿时乱作一团。

高千户暗喝一声:“不好!”也顾不上货栈了,匆匆便跑向自家宅院,刚进大门,迎面便见影壁剧烈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塌。

吓得高千户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也不知家里那些大小老婆咋样了?一边跑,一边召呼前院的伙计小二:“快跟我去救人!”飞步跨入正院。

东厢房摇摇欲坠,倒是没垮,但西厢房在紧接着的又一阵震动中,哗啦啦塌了下来,遍地瓦砾。

那不是宝贝千金高盈盈的闺房吗?!

“女儿,我的女儿盈盈啊!”高千户站在西厢房倒塌的废墟前,顿足捶胸,忍不住嚎啕大哭。

大夫人王氏匆匆赶来,一见到西厢房的满地瓦砾,眼前一黑,顿时晕厥过去,二夫人卞氏赶紧搀住王氏,呵斥吓傻了的三夫人和四夫人:“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快嘱咐救人!”

这时地动已经停止,众伙计如梦初醒,赶紧进入西厢房救人,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遍地狼藉,几乎都平了,还能救吗?

“救不出活人,也要刨出小姐的全尸。”高千户挥泪下令。

众伙计怕伤及小姐高盈盈,不敢用钉耙䦆头,尽皆俯身,一步步小心翼翼用双手清理瓦砾废墟。

约摸清理到小姐闺房位置,在一个花盆旁边,伙计牛二忽然听到一声很低的伸吟,以为听岔了,赶忙阻止众人的动作,再细听,果然,几根木梁交错处又传出几声低吟。

“是小姐!”牛二兴奋地大声嚷。

“盈盈还活着?”王氏幽幽转过气来,急问,高千户几步并成一步,迅速来到跟前。

“盈盈,是你吗?”高千户对着黑黝黝的深处喊。

“爹。”从地底下传来微弱的回应。

“盈盈,你不要乱动,爹这就来救你。”高千户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指令伙计赶紧刨土救人。

小心搬开几根木梁,再清理开一层碎瓦尘土,牛二说:“看到了,看到了!”高千户追问:“看到小姐了吗?”牛二嗫喏:“好像不是小姐的装束,看样子,咋好像是一个男人。”

“啥?!”高千户懵了,堂堂富户人家,小姐闺房,哪来的男人?

但救人要紧,高千户也想不了太多,责令伙计赶紧继续清理,搬开最后几根木椽,终于见到了人,牛二说得没错,上面果然是一个男人,正死死压在小姐高盈盈身上。

男人似乎已经没了气,面朝下,背朝上,牛二使劲把他扒拉开,惊诧:“这人咋装束如此奇特?”的确,和周围众人相比,这人短发,穿件不像棉不像麻的上衣,还穿条紧绷绷的裤子,简直不知是哪朝服饰?

管他是谁?居然敢趴在小姐身上!伙计们来气,一把扒拉开。

被一堆重物压了许久,倏然轻松,小姐高盈盈猛烈咳了几声,悠悠缓过气来,高千户急忙上前,搀扶起宝贝女儿。

“这男子是谁?”见高盈盈似乎没啥大碍,高千户厉声问。

高盈盈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个奇异男子,惊诧不已,急忙辩解:“爹,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咋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哼!地动时他咋会在你房间,还有,他咋会压在你身上?”高千户十分震怒,高家几代家训严苛,注重声誉胜过性命,居然会出了这等事,哪还了得?

高盈盈见被父亲责难,有辱清白,霎间哭得梨花带雨,边哭边申辩:“当时我正在房内抚琴,也不知咋回事,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屋子就垮了下来,好像有个啥猛然砸我身上。”

“你是说,这个人是从屋顶上掉下来的?”高千户问,难道有这等凑巧的事:刚好此人是个飞贼,当时正趴在屋顶窥探,准备行窃,忽然地动了,就随着屋子一起垮塌?

这假设未免过于牵强。

但见高盈盈哭得伤心欲绝,也不像是在撒谎,一时间,倒让高千户无法决断。

众伙计继续清理废墟,牛二拿着一块飞石过来:“老爷,您看。”“这有什么?”高千户不解,牛二指着飞石上的血迹悄悄说:“老爷您注意到没?幸亏当时这飞石是砸在那男子身上,不然,恐怕小姐……”

“哦……”高千户遂过去查看地上的男子,的确,男子脑壳上有被飞石砸出的伤,血迹斑斑,而且,据另外几个伙计说,当时还有几根木梁分别砸中男子腰间和后背。

高千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幸亏有这飞贼!不然,小女高盈盈恐怕真的……遂嘱咐牛二:“这事就不要声张了。”牛二应声:“是。”高千户又嘱咐:“等下悄悄买口薄棺,送到后山好生埋葬。”

每次天灾过后棺材都特别紧俏,怕一会买不到,伙计李四和王五匆匆到城西肖大寿材铺买来一口薄棺,牛二和几个伙计正要去搬动,那男子居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吓得几个伙计撒手就跑。

“你们是谁?”那男子醒过来,睁眼一看周围景象,也惊得大喊,又接着嚷嚷:“我这是在哪?”

牛二颤颤巍巍上前,问:“你不知道吗?这是高老爷宅府。”

“高老爷,谁是高老爷。”男子一头雾水,凝神想了想,似乎想起了啥,忽然间问:“田二嫂在哪?她的伢没事吧?”

牛二听得莫名其妙,反问:“你是谁?咋会在小姐的闺房?”

“小姐闺房?”男子茫然四顾,看到远处王氏和卞氏等一群女眷匆匆赶来,恍然大悟“…”:“哈哈,我知道了,原来你们在拍芈月传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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