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一下用词尚思涯开口问道:“景色她既然是东尧家的嫡系小姐又怎么会成为千遇楼的杀手?”

“这个就要从景色的身世说起了....”景千玦放下手中的茶杯往后靠了靠椅背然后看向尚思涯温声问道:

“可能会有点长你要不要听听?”

“唔、你可以长话短说。”尚思涯弯了弯眉梢对景千玦打趣道。

“那我尽量。”景千玦覆在锦带下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带着几分笑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投射到他的脸上,在橘色的光芒下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就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暖意,似乎在思索着该从哪里说起他抬起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敲起来发出一阵阵极富节奏感的声音。

“我遇见景色的时候她才八岁,那时候她才跟这桌子差不多高,穿的衣服虽破却很整齐干净,头上扎着两个小小的髻,饿的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说道这里景千玦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清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记得她那时候在街上乱跑乱撞然后顺手偷了一个男人的钱袋,偷完了还不走还迈着小短腿四处游走,就光我看到的那一会就偷了三个钱袋,我见她身着装扮并不像一般的小偷便一路跟随到了城郊外才现身问她‘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这么高超的偷术?’她被我吓了一跳当时就大哭了起来引来了路上的行人,我差点被当成人贩子送进官府....呵呵,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便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然后她就加入了千遇楼....”景千玦的话说的简短很多地方他并没有细说而是直接略过了,尚思涯只觉得自己听到云里雾里的她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既然觉得她出身可能不简单就没仔细问过她的来历吗?”

“问清来历是肯定的。”景千玦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将注意力放到了尚思涯脸上轻声解释道:“后来我跟着她去了她家里,其实也不能说是家,就是一个没有人住的破庙。她的父亲是一个双腿残废的书生平日里靠给周围村里的人写信抄书为生,闲时也会教村里的孩子识些字,那些孩子的家长偶尔也会给他们送点吃的...”

听到这里尚思涯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道:“虽然这样的日子很清苦但也没必要她一个小姑娘出去偷东西啊?”

“是啊,我也是这样问她的....”景千玦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起来,“她那时候只是说自己要快速的攒钱,至于攒钱的原因还是在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后才告诉我的....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小小的黑衣,手里攥着杀人的匕首满脸鲜血的跑到我面前问我‘我这样是不是很坏,为了钱去杀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我告诉她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做杀手的人什么都能留在唯独感情必须抛弃。她听完之后抱着自己的匕首放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起自己要攒很多很多钱的原因,她说她的娘亲被人给卖掉了她要攒钱给她赎身....”说道这里景千玦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起身走到书桌旁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尚思涯面前,尚思涯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卖身契。

“这是景色她母亲的卖身契,我从东域的青楼里拿回来的。”看出尚思涯的疑惑景千玦轻声解释了一句。

“她...母亲呢?”尚思涯拿过那张破旧的纸隐隐的看到一个模糊的名字-沁柳。

“死了、被卖进去没多久就死了。”手指轻抚着盒子上的花纹景千玦脸上带着一丝尚思涯看不懂得情绪,但没等她出声景千玦又继续说了起来:“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景色的身份,才开始去打探她的过去。”

“景色的父亲叫东尧简是当时的东尧家主的第四子,他天生喜爱书法字画热衷外出游历,他父亲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懒得过问,只是没想到他会带回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回家。他父亲气的差点要打死他,还是他母亲心疼自己儿子的血脉流落在外一直在一旁调和直到孩子出生。

本以为孩子都出生了,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东尧家主也该同意他们的事了,却没想到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偶然间看到东尧简竟对他一见倾心随后便去跟东尧家主商议着要联姻。东尧家主很满意这个联姻对象便要求东尧简送走沁柳准备娶亲,东尧简一直拒绝不肯妥协甚至是以死相逼。

但那个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却亲自上门说自己愿意跟沁柳共侍一夫,唯一的要求是把景色放在自己名下养着,但东尧简还是拒绝了。东尧家主一怒之下打断了东尧简的双腿将他逐出家门,而沁柳则被当成赔罪的礼物送到了对方家族,那个因爱生恨的女子当天就将沁柳卖进了青楼,沁柳因为拒绝接客每天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悬梁自尽了......

而流落在外的东尧简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他靠在自己母亲的暗中接济养活自己和孩子,日复一日的跟景色说着她母亲的事。直到景色五岁那年东尧简的母亲去世他们没了经济来源景色便一个人外出乞讨,后来遇见一个小偷跟着他学了几招偷技,再后来进入了千遇楼....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母亲已经死了直到十岁那年跟着我去了一趟东域。”

“....然后呢?”尚思涯听着景色的身世忍不住心中沉重起来,那个看起来笑的没心没肺的姑娘竟然是这样长大的。

“得知自己母亲早在八年前就死了,她一怒之下杀光了青楼里所有人放火烧了一切。从青楼里出来后她就拿着那张卖身契不言不语独自待了七天,七天后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一副憔悴的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亮的吓人,她要了一堆吃的吃饱喝足后睡了整整两天两夜,醒来之后便要求进行特殊训练,她说她要亲自为母亲报仇。半年之后她独自一人去了东域暗杀了当年将她母亲卖进青楼的女人,但也就是那次她被东尧家的新任家主接了回去...”

“她还愿意回东尧家?”尚思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换成她别说回去了她恐怕会想着连那个家族一起报复才是。

“东尧家新任家主东尧钰是东尧简的二哥,他即位之后一直在寻找东尧简父女,在遇见景色之后他就把残废的东尧简接了回去,景色她...大概是不想让她父亲一直流落在外吧!”大概是说了太久景千玦的嗓子带着几分沙哑,尚思涯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他低头轻抿了一口水才接着说道。

“那她又怎么会成为东尧家的嫡小姐?”

“东尧钰只有一个儿子却在小时候生病去世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过孩子。而景色,在东尧简去世后就被过继到了东尧钰名下。”

“东尧家主没有孩子?”尚思涯很惊讶的反问了一声:“那我之前遇见的东尧流纤是谁?”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东尧世子啊!

“东尧流纤...”不知是不是错觉,尚思涯觉得看到景千玦在说起这几个字的时候身上似乎多了几分寒意,就连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莫名让人觉得背后一凉。

“东尧家原先的继承人叫东尧涣,十年前死在了玄王府,而东尧流纤是他的长子....”此刻提起十年前提起玄王府,景千玦脸上一片平静。尚思涯侧首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是察觉到尚思涯看向自己的视线景千玦还转过脸对她笑了笑。

“咳~”偷看被抓包尚思涯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那景色为什么同意嫁给北啸离骁?”

“她顶着东尧家嫡系小姐的名头就要做该做的事。”提起这个景千玦倒是很理解,“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同样就要承担这个身份带来的责任。就像郡主你不也是妥协了跟容王世子的婚事?”

抬头对上景千玦似笑非笑的脸尚思涯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反驳道:“我才没有妥协!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摘掉这个郡主身份!”

“哦~那你现在又是为何隐忍?”景千玦饶有兴趣的看向尚思涯变来变去的脸色心情颇为愉悦的调笑着。

“我自然是为了查清我父母失踪的事。”

“那你现在有何线索了?”

“线索有很多。”一提到这个尚思涯的神志瞬间回归了,她伸手理了理垂落在自己胸前的长发挑眉看向景千玦反问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上尚思涯挑衅似的目光景千玦随意的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能查得到。”

“....”对上瞬间切换到无赖模式的景千玦,尚思涯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忍不住的跳动了几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声说道:“等查清沐静书身上毒素的来源我就可以找到当年对沐家下毒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人?”

“沐家的人天生对草药敏感度高,一般的毒药根本进不了他们的身更别说一把将他们全部毒倒,而沐静书当年已经是在沐家医毒方面排得上名的人物,能够拿来控制她的毒自然不同寻常。”说道这里尚思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她对上景千玦的的视线一字一句咬牙道:“就算与当年下毒的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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