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君者臣者道义者
临走，孙瞎子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兰凤尾小声地应了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化作蝴蝶，有些不稳地往营地飞回。
再说这边，高御清拿着刚换好的五百两银子又回到了早市，这会早市人正多，摆摊的也多，高御清心里也挺高兴的，刚买空了一家粮摊，朝着下一家进发。
“城主有令了！今日不许摆摊！”一队骑着马的士兵从集市入口处冲了进来，一路上撞翻了不摊子和人，他们也不道歉，只是一味地横冲直撞。
高御清暗道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下一个粮草摊子走去“你这里有多少粮，我全要了，快！”
“违令者一律没收摊子！”那些人更近了。
“不行了，城主有令，我们这小本生意，不做了，不做了。”那摊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赶着高御清走。
“我可以出双倍价钱，拜托了，这位小哥！”
那摊主许是动心了，一咬牙道“先别说了，先收拾东西，一会去我家拿粮。”
“谢谢谢谢！”高御清激动地帮那摊主一起收起了东西。两人火急火燎地回了摊主的家。
“喏，这放着的里一共是四千斤，我家能卖的都给你了！”
“谢谢。”高御清给他给了银子。找了几个人一起把粮运出了城。
早前买的一万斤和第一个摊子的三千斤粮已经被运到城外了。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高御清想着，先让大家在城门口安营扎寨，等稍晚点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偷偷进城买粮。
却没想，一抬轿子从城里面晃晃悠悠地被抬了出来。
高御清本来是懒得理的，但却没想到下来的是这繁安城的城主——潘恒。
“高将军好久不见。”潘恒下了轿子，朝高御清行了一礼。按品级来说，城主的品级是比不上镇国大将军的。
“好久不见。”高御清微微点头，没什么想说的。
“这上面的命令，高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了。”潘恒看了看高御清的脸，复又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上面要是怪罪下来实在担待不起，高将军您也是聪明人，想必其中厉害您也知道。”
这是下逐客令了。
“早先，您也已经在我繁安城买了不少粮食了，想来这上面的人定要怪罪。不过以你我交情，潘某被怪罪些也是无妨的，只是还请高将军不要再做一些让你我都难做的事了，啊。”潘恒能把繁安城发展成整个咸元数一数二的繁华城市，其最大的能力就是会做人，会说话。他这一番话，既让高御清承了他的情，又不着颜色地表明了立场。
实在高明。
这下高御清的队伍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了。
“那高某谢过潘城主了，这便告辞。”说完，高御清也不再和潘恒说话，吩咐孟元传令下去快些收拾东西赶路回咸元城。
潘恒也丝毫不介意被高御清无视，满意地点点头，扭头上了轿子。
繁安城的边界是一片树林。有些年头了，树木都长得很旺盛，遮天蔽日，和支元城外面那片连着，还有五天的路，和不到两天的粮草，高御清带着一万多人站在树林外。
他动了动唇，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所有人都知道粮草不够的消息了。
气氛很沉静，没人说话。
忽然有人笑着说：他娘的，老子没战死在沙场上，倒是被自己国家给饿死了。
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兰凤尾本随着高御清，在队伍的最前面，回头望了一眼，有些人还是沉默着，有些人随着那人的声音小声附和着，还有几个人，在悄悄的擦着眼泪。
“将军，您常和我们说，要保家卫国，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我孟元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文人墨客的弯弯绕绕，我们为了这个国家，千里迢迢去了宜方，最后凯旋而归，别说对待凯旋者了，就连对待落败者的待遇我们都没有，这样的国家，还是我们所要保卫的吗？”
“……”高御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笙也常常与高御清讲如今政权的腐败，皇帝的昏庸，以及皇子的无能。周笙希望高御清可以推翻这一切，但是高御清是不太愿意的。他算是个很正统的人，平日里爱看书，书上会写什么？无非是尊师重教，无非是礼仪伦常，无非是君臣之道。
君者，是天定之人。臣者，是君定之人。
君择臣为臂膀，臂膀岂有违抗之理？
他不知道咸裕如此对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寿宴上献舞的小事，也不知道只是因为可能宁日在咸裕跟前吹了几口耳边风。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却觉得，无论如何，他咸裕都不该拿这上万名军士的姓名来开玩笑。
咸裕可以针对自己，但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他根本不配当这个国家的下一任君主。
还有咸丰。教子如此，当真是老眼昏花了吧！
兰凤尾始终盯着高御清，看着他从迷茫到坚定，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只听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进森林！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
“好！”万人的声音像是要穿过森林直接传到皇宫里。
军士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单纯地相信着高御清。
浩浩荡荡的军队进了森林，高御清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有些放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兰凤尾。
兰凤尾闭着眼睛，眉头微皱着，脸色格外苍白。
“凤尾，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兰凤尾睁开眼，看到高御清关切的眼神，连忙摇头否认。她失了妖丹，需要好好休养，但因为要赶路，根本没时间休息，她本一直假装着没事，但看进了森林高御清没再回头，便偷偷放松了一下，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凤尾，有事就和我说，要不我让军医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我可能是那天招蝴蝶用了太多的法力了，没恢复过来。”刚说完，兰凤尾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高御清现在已经够烦心了，自己还这么说，御清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在怪他啊！
你这个傻子！说话不动脑子的！
兰凤尾懊恼地捶捶自己的脑袋。
果然，高御清流露出了歉疚的表情，“这样吧，你好好休息。”他笑了笑“我们同乘一匹马，我护着你，你也能安心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