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也许是命运的巧合,我没有逃离这个鬼地方,反而是摸索着探寻了一番这个奇怪的建筑。我要复仇就不能离开这里,要活着就必须有吃的东西。我如愿地找到了一个小厨房,挑选了一些能吃的薯类,顺走了几袋曲奇饼干,几包真空包装的肉食,好像还有一些罐头,还顺手抽走了桌子上的一只精巧的打火机和刀架上的一柄短刀……尽量搭配些能储存时间长久的东西,匆匆忙忙地向楼上逃去。

我经过安静诡秘的二楼,看向二楼长廊时,突然觉得自己来过这里,一段记忆在心头升起:那日王晨曦就是将我安排在这个楼层里。整个走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每扇玻璃的死角都擦得一尘不染,一大排铁艺的架子上摆着花花草草生机盎然,别样生动。这一切都与回忆中的一模一样。我看着这里却是一阵哆嗦,那红色的花瓣让我一阵恶心,让我想到了那模糊梦境中的樱花林,遍布了腐败尸体的樱花林地。

突然,一声“吱呀”响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推门而出一个人影。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只能屏住了呼吸,偷眼望去,就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穿着一身白大褂走了出来,半秃的脑门两边只剩下稀疏的灰发,一道鹰钩鼻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腋下夹着蓝色的文件夹,两只手摆弄着门锁,却不想文件夹“啪”的掉在了地上,各色的纸张散落开来。这老头蹲下身去拾捡,那宽大的白大褂下摆扇动起一阵不小的风,竟然将一页纸吹向了白青青的方向。许是地板光滑,纸张动力十足,眼见那纸就蹿出了拐角,竟停在了我的斜对面。

我心急如焚,却又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那张文件,上面竟然是一张彩印的照片,照片上正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的自己,白色的床栏,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除了漆黑的头发,一切都是白色的……

我一把堵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踮起脚尖快步上了楼梯平台,向着三楼的方向奔去。

我继续偷眼看着,紧盯着事情的发展。那老头捡起了面前的文件,正好盯上了那远处的一张纸,却发现那本已经停稳的纸张又飘动了一下。一定是我刚才逃得急而带起的一阵风……好在他只是疑惑了一下,拉了拉旁边没关紧的窗户,向着走廊方向看了两眼,便收拾了手里的文件回去锁门了。

三楼空荡荡的,不知阴面朝向的哪个窗户没有关,冷风嗖嗖地吹着,激得我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我不敢停留,继续往上走,直走到楼梯的尽头,那个高高窄窄的楼梯的尽头,一扇小小的门。我试着推了一下,门竟然开了——一间不小的阁楼,乱七八糟的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桌椅板凳还用破旧的棉衣棉被垫子褥子……一股神奇的指引将我领到了那个神奇的墙板处,仿佛有谁托起了我的手臂,用力的按压了下去,接着便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我不知道那洞口究竟通往何处,但心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坚持着前进,我知道,这种感觉一定没有错,跟着这种感觉走,我就能知道真相,跟着这种感觉前进,我终将能发现谁将我害得如此地步,我也将会用千百倍的复仇还击给他!

这个藏身之处如此精巧,处于这栋白色建筑顶端阁楼的夹层中,可以说是密室,却不过半米高,只容得下进入的人匍匐前行,可是这夹层上方的锥形顶梁泄露了不少的天光,只要找到合适的角度,这个小空间可以看到这栋楼四面八方的所有路径,此栋楼后面的相同样式的白色公寓里,各层的窗户里面和阳台上的情景都一览无余。

不管我怎么回忆,我也想不到自己是如何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而且这里已经事先放好了一些防寒的被褥。这些被褥有着陈旧的霉味,似乎不是我拖过来的,反而像是某位前辈已经找到了这里。我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也许,这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一个谜了吧。既然解不开,就不去想它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二号楼上,一个没有关窗帘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户里面,一个男子正在房间里疯狂地舞动着身躯,身上的条纹睡衣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布条,一头黑发也被抓挠得像个鸟巢一般。即便如此,他竟然还将屋内大量的桌椅沙发抵在了屋门上,透过不大的门窗玻璃,能看到外面正探着几个脑袋,仿佛激动的说着什么。那个发了疯的男子看上去颇为眼熟,我仿佛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可又无法确切的知道他究竟是谁。

过了好半晌,一个男子出现在了那间屋子的隔壁,白得扎眼的医师服里面竟然是火红的衬衫,配着他白皙冷峻的脸和一丝不苟的头发,竟然感觉不到这打扮的不伦不类,反而有些贵气。这男子单手撑着阳台边缘,一个翻身便挂在了阳台外面的阳台上,锃光瓦亮的欧式皮鞋蹬踩着光洁墙壁的白色瓷砖上,三两个跳挪便到了阳台最旁边,接着猛地踩蹬后跳,与此同时在空中一百八十度转身,一双大手猛然向前伸出,恰恰刚好够着了发疯男子所在屋子外的阳台边缘上。他没有丝毫的停歇,一个拉力跳便翻上了阳台。这一切都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的一气呵成,让我看得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暂时忘记。这等矫健的身手,如果说他是凡人,我还真是很难相信。潜意识里,我已经将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视为自己的假设敌人了,如果这样帅气而且身手矫健的男人是我的对手,我该怎么办呢?想着自己遗失了的时间,想象着自己可能经历过的某些恐怖时刻,一种痛苦在心头凝聚,复仇的力量在我紧紧握着的拳头间聚拢。复仇!无论你有多帅,不管你有多能打,我都无所畏惧,因为我是死过一次又重生的人!

“凯撒!去死吧!”屋内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根木条,仿若持剑一般,挥舞着花哨的招式冲向阳台,对着那个刚刚站稳脚跟的白衣男子大声叫喊着冲刺而来。

凯撒?好熟悉的名字,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做凯撒的男子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转身甩动着衣衫包住了那根端头尖利的木棍,顺势围在了发疯男子的脖子,上身火红的衬衫紧紧在了对方的后背上,右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力,那男子便发出了一声痛苦呻吟,木棍应声而落。

凯撒依然没有停手,手中的白大褂一阵缠绕,拧成了粗大的绳索一般,右手将那发疯男人对着阳台外猛然一推!眼看着那男子头下脚上的向下栽去,却又只是悬在阳台边缘,并没有继续下坠,仔细看去,原来不知何时那凯撒已经将那如同麻绳的白大褂紧紧地缚在了对方的脚踝上,惊得我目瞪口呆。

“嘿嘿嘿嘿……”一个怪诞的笑声在我身体下方响起,就在我所躺位置的正下方,仿佛距离我的头部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身下是密封的坚实的木板,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这笑声的突然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如同心脏猛然被揪住了一般。

远处那个叫做凯撒的男子抬头看着我这边的方向,微微眯着眼睛,低沉的嗓音微微提起,似乎有些愠怒:“Dr丁,难得你有闲情,还来理会我这边的事情。”

身下的男子声音响起:“阿凯,你到底还是年轻,这样的小事情也值得跟他们动手,嘿嘿。别搞得太狼狈了,凯博士。”

“多谢你关心了,Dr丁。”凯撒一只手扯着紧缚疯子脚踝的白大褂衣服,另一只手从火红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根银色的香烟,从容的放到唇间叼住,一只金色的打火机紧跟着点火,烟头红星闪过,一口又浓又大的烟气吹出,仿佛对所谓的Dr丁的话又丝毫不在意。

我身下奇怪的声音继续笑着:“嘿嘿嘿……凯撒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小心阴沟里翻船啊,那就真丢人了,嘿嘿……”

凯撒单手拎着倒垂着的疯子微微甩动着,眼睛望着我的方向:“操自己的心吧,Dr丁,你那边也到了关键时期了,还有空来看我的笑话!”

我张大了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希望能从中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让我记起发生了什么,可只有朦朦胧胧的似曾听闻过的感觉,却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我看着那个被凯撒扯着脚踝晃来晃去的可怜的家伙,心中猜测着自己是不是也曾经被如此对待过,却突然发现那个倒悬着脑袋其实没有半点的恐惧害怕。

这个被倒提着的疯子在笑,他望着我的方向,保持着最开心的笑!

他大声叫着:“雅典娜醒过来了,哈哈。但丁!凯撒!你们快完蛋了……哈哈哈……”

但丁?Dr丁?凯撒?凯?还有雅典娜?这都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不是在朝着我笑,或者朝着我身下的Dr丁笑?他笑得太过诡异,可有种直觉他的疯狂行为是与我有关系的,而且他此时的笑也是在向我传递某种讯息,只是这种讯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明白的。我紧紧地盯着那个家伙的脸,想要使那副形象跟我脑海中的记忆重合,好让我回想起这家伙究竟是谁。突然,我看到了那家伙的一双灰白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有眼疾的,他根本是看不见的人。一瞬间,我幻想着他的眼珠变成了正常的黑瞳白底,那形象顿时生动起来:王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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