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映照着自己瘦削的脸庞,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还不到三十岁,眼角竟然增添了那么明显的皱纹,凸起的两颊将两只眼睛衬得更加大而无神,一头长发竟然到了腰际,真不知自己都是怎么打理的。

虽然有时候会有莫名的头痛,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丢失了时间,仿佛昨天还在为某个网站奋笔疾书的码字卖文,前几天恍惚醒来却是身处在这恐怖的白色公寓中。这里究竟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努力的回想着开始的开始,拼凑着一切能记起的信息。

开始的开始……

白青青被房东赶出了旧居的房门,连行李都被丢到了大街上。

她寄存了可怜的行李,一头扎在网吧里开始搜寻可能找到的便宜的寄居之地,竟然当真鬼使神差地找到了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城郊神龙北路的白色公寓:一则谣传,白色公寓不干净,诚邀单身女子拎包入住,免收一切费用,只为破除谣传……

她还记得王晨曦开了门,引着她住进这个小区的前排公寓,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她似乎遇到了身怀异能的女鬼,一直剥人皮的魔鬼,恐怖的樱花林……

前几天,她刚刚清醒过来时,还一直认为自己就在那个恐怖的噩梦中,那个有李苋、李谦、李让等人的世界,那个有黄泉引路人这般村子的恐怖世界里。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晨曦!她有个感觉,她的老父亲白松也卷在这里。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就在白色公寓第二排居所的二楼里,有时候也会到阳台上呆坐着,穿着与白青青一模一样的条纹衫,目光涣散,行动呆滞,瘦削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惨白的如鬼……

白青青想着老爸,想要张口叫,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沙哑的嗓子如同天生的哑巴一般,只能发出声嘶力竭的砂纸摩擦的响声。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护士将一个空房间的阳台关上,接着转进屋子里,拉上了纯白色的窗帘。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她必须找出答案,找出这一切的答案!谁是李苋,谁是李谦,谁是李让,谁是黄泉引路人?这一切使得她大脑中一片混乱,好在她又看到了王晨曦,那个迎接自己进入这个诡异的白色公寓的男子,只是她发现这个英俊的男子也变了模样,身上套着条纹衫,双眼没了初次相见是的深邃朦胧,变成了几乎一体的灰白色……

为了确认这一切,为了确信自己当前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她开始用自己唯一擅长的能力来记录——日记。她翻开这本在废弃的阁楼里找到的纸张泛黄的日记本,就看到了扉页上自己用加粗字体描写了无数遍的话:这里有鬼!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里有鬼!

这里有鬼!不要相信任何人!!

白青青猜测,自己刚清醒过来时,可能还会不时的陷入混沌,不然她不会记不得自己描写过这么多遍这些字迹。望着那“有鬼”二字,她依然能感觉到后脊的一股凉意,甚至还隐隐听到了一个女子掩嘴偷笑,那笑声,仿佛是她听过的,那个恐怖记忆中的李苋的笑声……这一想法令她后脊的寒意顺着神经直接插到了心脏,冷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头又犯晕起来。她刚刚坚定的想法又动摇起来,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存在。

她望着日本扉页上的字迹,心中茫然:也许李苋真的存在呢?

日记

似乎睡了一大觉后才醒来,浑身没有力气。

我就那么傻傻的躺在一个棕色布艺沙发上,地上滚着一个白色的药瓶,里面还有些黑色的药丸,瓶身上只有个小标签,潦草的签着几个钢笔字,仔细辨认:DrDing。

我抱着晕乎乎的脑袋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大堆瓶瓶罐罐的房间里,满屋子都是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也没有半点活力,压抑得我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靠在墙上的案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金属刀具,中间的一圈大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恍惚看去竟然还是五光十色的漂亮。

我扶着桌角挪步过去,只看了一眼这些淡黄色或紫红色的高大的瓶子,惊惧的差点呕吐出来,那些瓶子中装着的竟然是各种各样的器官,有半截的手掌、大颗的眼珠、没了半边脸的脑袋、一团看起来软乎乎的大脑、甚至还有两个完整的婴儿,其中一个微微眯着眼睛,那深黑的色眼仁仿佛整看着我,粉嫩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熟睡的微笑……

我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却又瞬间堵住了自己的嘴巴,跌到在身后的棕色沙发里。在倒下的同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我的大叫竟然没有声音……我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我成了哑巴!

我想奔逃,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四下张望着,却看见了位置很高的窗户,窗子却很小很小。窗外的阳光似乎很好,树影斑驳的映在白色的窗帘上,总算是有些生机。可这屋子里却仿佛被精准的计算过一般,阳光正好打在窗框上,却再也不肯向屋子里前进半分,只留下这个冰窟般的存在,如同永世不见阳光的鬼怪巢穴或者深深入地下的十八层地狱,阴冷潮湿直至腐朽尘封。

一定要逃出去!

这是大脑里仅有的念头了,无论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都必须要离开这里,潜意识里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种潜意识的警觉使我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墙壁,果然发现了旋转的摄像头,一种求生的本能给了我一种有生以来都不曾有的智慧,引着我匍匐到了那摄像头的正下方,利用它转动的视角盲点,不断地向外逃离。

也许不能发声也成了我的优势,顺着墙壁摸索着出了房门,竟然又看到了大池子的绿色药水浸泡着的整副成人尸体,其中几个脸向上的倒霉家伙已经有半个脸烂到骨头上了,残了的眼珠还有点牵连,就那般耷拉在眼窝外面,惊得我又呼叫又恶心。好在喊叫的没有声音,真担心惊醒了这些亡魂。

一扇虚掩着的金属大门就在眼前,我小心翼翼地拉开,见没什么动静,强忍着心中的忐忑一把拉开。就在我转身关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那里,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袭白色长裙,苍白的脸上微微张开的眼睛和嘴巴,满头的长发无风自动,全部飞舞在脑后,飘飘洒洒。她伸着苍白的手臂,一只手掌对着我的方向,仿佛就要点在我的眼睛上了。这就是她——李苋!她就在这里,在这神秘的金属大门的另一边,竖着的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框架中,里面充斥着福尔马林,将她完全浸泡其中!李苋!她仿佛还活着!也仿佛永世不得超生的封印……

白青青一阵晕眩,强忍着惊恐,缓缓地拉上了沉重的金属大门,就在她拉上金属门之后,那福尔马林浸泡着的李苋嘴角微微上挑,挂上了一丝微笑……

细长的回形楼梯不断向上,一路不停地转圈,还要不时地停下倾听有什么动静。这旁无可躲的长长的楼梯,偶尔有莫名的室内穿堂风都会让我的精神接近崩溃。

终于,我看到阳光了。不知为何,我心中激动着想要拥抱这光明,可身体里却有种坚定的抗拒,仿佛一旦我进入那阳光中便会灰飞烟灭一般,这样的恐惧不知根源于何处,但对我来说却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我真的不敢去碰触那光明。

我走到那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上,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不见阳光:那根本就是个深入地下的存在,我现在所站的回廊的窗户外才是坚实的土地。我疑惑着探出手去,渴望着接受一丝阳光的温暖,可还未将指尖探出去,立刻有一阵刺痛在心头猛然出现,疼得我神经抽搐,两只手抱住了前胸。与此同时我看到了玻璃中映着的那个影子。

那有些模糊的影子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长长的头发拖在腰际,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干枯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如同风干了的木乃伊,一双惊惧的眼睛正与我对视着,仿佛不相信见到了我,也不相信被我见到了……好半晌,我才醒过神来,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就是我。

也就是在那时,怀着巨大恐惧的我生出了另一种情绪:愤怒!我一定要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找出幕后的黑手,将那把我变成这般模样的家伙碎尸万段!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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