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笑在幼时便亲眼目睹全家灭门的惨案,虽是侥幸存活,也是被千机阁吸纳进阁中,受了不同于常人的训练,也注定了日后已经再无资格走上平凡人的平常日子。这样的妩笑,冷眼瞧着硝华哄小孩一般的动作,轻哼了一声。

然后张大嘴巴,像是等待投食的雏鸟一般,还拉长了声调:“啊~~~~~”

硝华的笑纹映着更甚,把糖丸递到了妩笑的唇上,收回时指尖相互搓了搓,还粘着甜腻的粘意,他说道:“以后每日都要喝几大碗稠苦的汤药,啧啧,真是苦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妩笑本甜蜜蜜地含着糖,听到这话,脸立刻拉长了下来。

硝华笑眯眯的拿着银针拍了拍,神情很是愉悦:“乖乖喝药,有糖吃。”

要不是这个糖丸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妩笑想着,自已一定会很有骨气地掀翻药碗,把嘴里小了一半的糖丸吐在这张无赖的脸上。

硝华忽然脸色一变,眼神望着屋子里头不知的哪处。

妩笑眼神也随着硝华的方向望去,屋子里头还是一片杂乱,但是却半点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不由地询问道:“怎么了?”

硝华似乎被这一声提醒得反应了过来,转过脸时候已经面色如旧,说道:“无事。”

悦然还是庆幸自己有些功夫底子,不赖得连个城墙都爬不上去,眼神往旁边一瞅,不像旁边这位,还要赖着人给抱上去。

安水轻巧地翻上城楼,把怀里的无措放了下来,半点灰都不沾,无措很是豪放地拍了一下安水的肩膀,夸赞道:“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功夫想不到还不错。”

悦然紧跟着跳了上来,蹙着眉环顾四周,声线压得低低的:“真是奇了怪了,莫非是缮国的风俗不成,这么一个关塞要点,城楼竟是没有半个人影?就算是把驻兵安在了暗处,那也不至于紧闭城门吧。”

安水也是探查四周,笃定道:“暗处并无人息。”

悦然不可置信道:“不就是一场战役落败么,缮国至于落魄到这等境界么,连兵防都不敢去设了。啧啧,地方就是以这等碎皮当堡垒么?”

“你可别居功自傲得太过了,”安水及时地给悦然泼了一桶凉水,“这座城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可不只是驻兵的缘故,你从这个高点往里头瞧,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往里头瞧?”悦然把视线落在了城里纵横的街道之间,这个时候已是将将西下之时,天色昏暗,阴霾浓得更甚,仿佛已经化为了有形之棉絮,他张望了半天,忽的瞳孔一缩,讶然得不确定,“这个,这个城里头,竟然没有半分人影?”

安水道:“你算是发现了。”

悦然忽然想到了无措前些时间提到的消息,错愕道:“到底是何人,在,在这里,竟是把一城之人都给掳去做了实验么,心思未免太过毒辣了!”

无措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直在蹦蹦跳跳地在城墙上闲逛,不知在做些什么,听到了悦然这话,却又是摇头否决:“不,这里好像不是崔安。”

安水和悦然同时把眼神转向了她。

“我不太记得清楚了,但是这里绝不是个真实的世界,”她手指上不知从哪里沾了一撮药粉,鼓起嘴巴轻轻一吹,粉末胡乱地飘散在各处,也没有粘在什么物什之上,“幻境和现实最大的不同便是被视作自然的花鸟虫鱼,以及百草万物,幻境全靠脑子的构造,一笔一划地画出一个世界,但是这些我们并不懂它们的语言和思想,所以刻画不出。而我们现在站的这处,没有半点花鸟虫鱼的生命气息,就算是城中的摆设用的绿植,也是如纸一般,有其形而无其性。”

悦然由衷地赞叹道:“你懂得真是多。”

无措得意洋洋:“那是。”

“哎,小乞丐,你这般博闻,家是那处的?”

家?

无措的脑子忽然阵痛了一下,闪过一片全是雪白的景色。

“我的,家?”

无措依着悦然的思绪想了下去,却发现关于这个字的信息,在脑海之中遍寻不到,唯一闪现的画面,只是一片纯白之境,和纷纷扬扬散落的大学,绵延地覆盖尽数目及之地。

悦然讶然地看着无措痛苦捂着脑袋的模样,对着安水呐呐道:“这,我只不过多了句嘴罢了,师兄,咱们,咱们不会真的把这个小姑娘的脑子给撞坏了吧。”

安水按着无措额头旁的穴道,缓声道:“想不起,便不要想了。”

无措惨白的面色缓下了许多,像是从梦靥中刚刚醒来一般,跟抽了脊梁骨一般软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悦然也是缓了口气,趁着这个休息点询问道:“师兄,幻境是什么。”

安水道:“一个在陆中较为普遍的秘术,施术者可以凭空造出一个不同于现实的,却是很是类似现实的世界,通过一个门,连接现实和幻境。”

悦然叹道:“太可怕了,若是这个施术者动点脑子,把猎物诱进了幻境的那个门,再在里头一个幻境套着一个幻境,幻境套着幻境重重相叠,那岂不是等于一个无尽的牢笼?”

安水摇摇头道:“且不说整个陆中会秘术之人不少,却也不多。一个幻境所布置的大小,存在时间都要依靠施术者能力的大小而定。幻境相叠,必得两个不同性质的幻境秘术施展,普通散人修习的这些根本不足以承受两个幻境的叠加,而高级一些的秘术全权被各大家族所垄断。现在陆中修习这些高超一点的人,大概可以将两个幻境相叠,即便是如此,第二环却也不会太过精致,估计连景物都不足以勾勒。”

悦然缓了口气:“还好,我还担心咱们出不去了。”但是立刻又愁眉苦脸了起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在这个幻境里头闯闯,还是尝试着出去?”

安水苦笑道:“我们连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晓得,更别指望自己破开这个幻境了。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无措如今恢复了体力和面色,也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插上了一笔:“你们说,会不会有个人在外头看着我们,就像是我们平日里在大青花缸子里看着被我们网来的锦鲤游来游去一般。”

悦然被这比喻惊得抖下一身鸡皮疙瘩,安水倒是笑着赞同道:“说得有理。我们且先下去游荡一遭。”

悦然深吸了一口气,拉轻了身形,一下子从城墙上窜了下去,回头寻找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却发现人家仍然优哉游哉地呆在城楼之上。

无措问道:“他为什么要跳下去。”

安水居高临下地瞧了下头的悦然一眼,对着无措宠溺地笑了笑,摊手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而后,两人稳稳当当地从墙上的楼梯上缓步下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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