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内,周帝皱着眉头捧着臣下的奏章端坐在帝位上,其下站立一名年迈的官员。

周帝猛地摇摇头,把手中的奏章随手放在一边,瞧了瞧下面的年长者,说“吴元,这两年来朕不在朝,你是三位丞相中年纪最长的,又主抓我周国政务,这样,你把这两年的我周国主要事情都详细给朕说一下吧。”

吴丞相点头称是道:“最近两年来,我周国国内的大事就是旱灾灾荒和因灾荒引发的民众暴乱,而我国国际间的大事则是连年跟楚国发生边界征战,目前已经从楚国手里夺过两个县城,不过可惜的是,县城里的粮草都已经被楚国人焚烧殆尽。”

周帝点点头,说:“好,那就重点讲讲旱灾灾荒和民众暴乱吧。”

吴丞相点头称是道:“我大周国历来有三个民族:北部托托罗族、中部叶霍族以及南部斯仑部族,其中尤其以托托罗族人最为强悍和野蛮,这么些年来,中部叶霍族和南部斯仑部族相互间通婚融合比较明显,但是托托罗族和其他两个民族的融合程度就非常低,所以他们的一直比较封闭,发展不起来,也最不好治理。自前年冬季以来,我国中北部地区持续干旱,几乎到了粮食颗粒无收的地步,民众早已陷入饥饿和恐慌中。从去年夏季开始,各地陆续开始有民众暴乱,其中尤其以北部省为暴乱的重灾区,到上个月为止共爆发39起,好在我龙甲军已经抽调了五个甲步军前往救急,目前局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不过这个月好像又先后在北部省发生了三起暴乱,大殿下于月初已经另外抽调了四个甲步军前往,另外一个甲骑军正在集结待发中,有了这一批军队前往,北部省就有了二十五万龙甲军,北部省的暴乱被平息就指日可待了,中北省则好得多,……”

周帝忽然摆摆手说:“等等,这里面怎么有些问题我不是很明白?”

吴元一愣,心道该不会是有麻烦了吧,自两年前眼前的这位周帝离朝不见后,整个朝政都是由大殿下代理,在大殿下的执掌中和各位大臣的尽职下,朝政应该说还是做得比较好的,至少像这种多年难得一见的灾荒下整个周国还在有效运行,就不错了,不过他还是十分恭顺地问:“不知皇上想了解什么,微臣知无不言。”

周帝摇摇头,又拿起边上的几卷奏章,扬了扬说:“北部省和中北省发生连年旱灾,这乃是天意,不过,我们尚还可以做些人为补救的吧,比如在万江流域沿线上多修建几座堤坝等,但是现在我们又有几座这样的大坝啊?这恐怕也是这次旱灾严重的原因之一吧,你属下的工建理事丞可难脱干系,闹出旱灾来,当时他跑哪儿去了?”

听出了周帝言语中的不高兴,吴元赶紧解释道:“皇上,息怒。工建理事丞前年就已经因母亲过世而回老家奔丧去了,作为孝子,他要服满三年才能回来,所以工建理事丞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着的。”

周帝摇摇头说:“让这个职位空着?这是谁的主意?是大公子周顾吗?”

吴元点头称是,周帝鼻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哼”字来,吴元心下吓得一颤,却不敢言语。

周帝沉默片刻,道:“刚才不过是第一件,第二件,虽然北部省的暴乱可以以武力平息,但北部省为什么要起暴乱,因为没饭吃了,他们毕竟是人,还是要吃饭的,你们几位丞相们怎么没想出个对策吗?如果平息过后还是没饭吃,北部省不照样还是要暴乱吗?”

吴元赶紧跪下说道:“皇上,微臣早已经想出了一些对策,有些也已经正在实施中,比如立即和邻国楚国和晋国谈判购买他们的粮食。与此同时,我们也在积极争取另外借一批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周帝又摆摆手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消极怠工,旱灾已经发生了两年多了,到现在怎么还在谈判买粮啊?我看要不了多久,我周国全国都要没饭吃了,你,这些时间都在干什么!”

吴元一听这话,早就两腿发软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周帝只要认为哪个官员消极怠工,哪个官员就得换掉,这还不算,只要你一换下来,朝廷里面那些宿敌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自己若是能脱层皮都算好的,如果不幸被抓往诏狱也还算有机会留命在世,最不幸的还是自己遭受百般酷刑最后还不免一死,然后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发配的发配、卖掉的卖掉,所谓伴君如伴虎可是一点都不假。先前自己也在这位周帝手下干了四年,对周帝的脾性也算有所了解,所以这时候的自己聪明的话就是不要辩解什么,因为他认定的事情你越是辩解就有麻烦,那叫死不悔改。

想到这里,吴元赶紧又三叩首道:“皇上明鉴,微臣罪该万死,愿为此次旱灾和暴乱承担责任,请皇上发落。”最后一句话说完后硬是头也不敢抬起来。

周帝盯了吴元良久,终于微微露出了笑容,道:“吴元,你担任丞相也有多年了,我周国出了旱灾原本也不是你的过错,但你的过错就在于你忙东忙西也没能忙出什么名堂,好像你跟我的那几年也不是这样的吧,那时候你还是比较精明能干的,怎么这两年里就有些头脑发昏了呢?”

吴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周帝的意思,放宽了心,不过暂时还不能表露出来,只不停地继续磕头,连声说是。

周帝一摆手道:“你还是担任你的丞相,给你机会将功补过,但是扣除掉一年的俸禄,算是惩罚,听明白了吗?起来说话吧。”

吴元这才放心下来,又接连三叩首,高声唱道:“多谢皇上,微臣必定为皇上殚精力竭,肝脑涂地。”

周帝微微点头,接着说:“这第三件嘛,我就闹不明白了,既然北部省没饭吃,他们暴乱也是想要吃口饭,但是从最开始的北部省暴乱到最近的北部省暴乱,都发生在北部省,可见那些暴乱分子都老老实实呆在北部省,也不流窜出来,难道他们留在北部省就有饭吃了不成?”

吴元一听这话,马上又汗流浃背了,这周帝是明显对他的大儿子产生了怀疑。不过以吴元的眼光看来,大殿下恐怕在事实上也的确在做将原周帝取而代之的准备,大殿下自从代理国政之后就处处想在朝廷内和军队里安插他的亲信,这两年来也着实安插了不少,甚至于自己的丞相地位都曾经有不保的危险。只不过当时这周帝说消失就消失,且在一天早朝时发出圣旨,命大殿下代理朝政,然后就怎么都找不到了。

当时一些忠于圣上的老臣一个个都感觉到风雨欲来,更有一些惯会见风使舵的臣下趁机投靠了大殿下,说句不忠之言,若是这周帝还隔些日子再来的话,恐怕他真会被尊为太上皇而架空实权了。想到这里,吴元有些明白了,一定是周帝在回来后感觉到了周边许多的不对劲,这才对大儿子产生了怀疑。可问题是,现在存在一个事实上的皇权之争,无论将来是这周帝胜还是大殿下胜,陷入其中的大臣恐怕都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站在周帝和大殿下的立场上想,若是自己胜了,那些当初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臣下肯定没好结果,可是那些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臣下,自己又能全然信任吗,自己不担心驾驭不了他们吗,所以自古以来就有狡兔死而猎狗烹之说。

想到这里,吴元不由得很是着急,看来无论如何,等这事情一了,自己恐怕都要找个机会告老还乡算了,只有这样或许还能有个善终吧。可是现在面对皇上的质询,自己又该如何作答呢。

吴元苦笑一声,回道:“皇上,这军事战争上的问题,可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他只能将此问题原封不动地推回去。

周帝哈哈一笑,却也不深入讨论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据这些奏章所言,我周国还是在做些借粮的事情吧,你给细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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