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较烦,确实比较烦,头发都只剩原来的一半。

自从萧洛莉走后,我的店里又再一次请了一名店员,虽然这次我比上次更不情愿。

上次的店员也就是孤僻点,内向点,偶尔唱点歌,这次的店员却是又聒噪,又暴力,还整天没有好脾气,成天管着我这个店长,没办法,谁叫她是凭关系进的我店里,而且还不要工资,一来不敢赶,二来赶不走。

我对于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表示很无奈:“我说徐微风,你也太闲了吧,你就没什么事情要做的吗,天天待我店里干什么,我又不给你钱。”

徐微风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嘿嘿,你没看到我每天用你电脑吗,我是在创作,你以为我天天没事干啊。”

我可惜地看着我新买的电脑,自从徐微风来了之后,天天就占着我的电脑,我一天都没多少机会碰到它。

徐微风倒真的算是个小说写手,她写些言情小说,投稿给一些杂志社,听说被刊登上的还不少。

不过夸谁都不能夸徐微风,我一脸不屑:“我都想不通,就你写的那些矫揉做作,狗血滥情的所谓言情小说,怎么会有杂志愿意刊登呢,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了。”

徐微风反唇相讥:“你这彩票站也没见发展的多好,要不是我这大美女站这吸引人,还不定才多少客人呢。”

我干笑几声:“你这笨蛋恐龙往这里一站,还想生意好到哪里去,大姐,我求你啦,你快走啦,还不走我非得赔本不可。”

徐微风吐了吐舌头:“切,谁理你啊,告诉你啊,我不仅每天来,我还要住下了,哼。”

我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快别,你在我店里就在我店里吧啊,千万别住下,我这小庙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大菩萨呢。”

徐微风又哼了一句:“干吗呢,我有这么可怕吗,去你的,我还不高兴住呢。”说完看都不看我,转眼去看我电脑的屏幕,手在键盘上操作如飞,多半又是在码字,写她的小说。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吐槽她,要是她一赌气,真的搬了过来,那我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我在柜台上百无聊赖,想抽烟又不敢抽,天知道她这几天拍掉我多少根烟了。

正巧这时候天哥走进了我的店里。

前两天飞哥和我姐结婚了,飞哥听了我的建议,让我姐在婚宴上又一次请天哥搬去跟他们夫妇一起住,可天哥太执拗,死活不答应,还是我上去把他拉到一边去喝酒,才免除了尴尬。

飞哥和我姐特意拜托我帮忙说服天哥能搬去飞哥家里。

此刻见到他,我自然要去套套话,顺便还能借着名正言顺地做些店里那讨厌的矮个儿禁止的事,我掏出两根烟,递出给天哥一根,同时叼了一根在自己嘴上,徐微风抬头看了我一眼,也只能恨恨地低头接着敲击键盘,只是声音好像响了很多。

天哥接过烟,却直接把它夹在了耳朵上,我还没说话,他就先说话了:“小汉,你跟我出去喝杯酒吧。”

我看到他的脸上都是疲惫,不像是因为飞哥叫他搬家的原因,想了下就嘱咐徐微风帮我看一下店,准备跟天哥出去了。

徐微风抱怨了我几句,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由着我出去了,她跟飞哥他们关系也挺好的,上次也跟她表妹徐一帆一起出席了我姐的婚宴,以我的朋友身份。

我跟天哥到了附近一家小饭店,点了几瓶酒和几个小菜。

我替他倒上酒,也给自己倒上,然后问他:“天哥,发生了什么事?”

天哥拿起酒碰了一下我的杯子:“小汉,天哥跟你说个事,你给天哥参谋参谋。”

我喝下了这杯酒,说:“你只管说,我听着呢。”

原来天哥当年辍了学出去打工的时候,是跟一个叫许小三的朋友一起出去的,天哥都叫那个朋友三哥。

天哥的工作有大半都是这个许小三先找到,然后带着他一起去的。

“三哥是真的把我当成兄弟。把我弟弟也当成是他的弟弟。”酒喝多了的天哥如是说。

因为天哥要省钱给飞哥做学费,所以他一直吃的很便宜,只求吃饱不求吃好,睡也都是在公园里随便将就一夜。这情况被许小三知道了,他就经常请天哥吃饭,到了后来更是每顿都在一起吃,但怎么也不让天哥掏钱,又让天哥在自己租来那小破平房里打地铺,却从来只自己付房租,甚至有些工要是只招一个人,他就让天哥去做,自己却推掉。

后来飞哥毕业了,天哥为了更好的照顾飞哥,一起来了飞哥工作的城市,而许小三那两年正筹划着成家,对那边的环境多多少少熟悉一点,就没有陪天哥来这边,不过偷偷在天哥行李里塞了钱,那是许小三一个月都赚不到的一笔大钱。

那时候两人都没有手机,相隔两个城市,一直用信件来往,但是几年之后,天哥再也没有收到许小三的信,他写的信也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后来也只能断了联系。

我叹了一口气,一个人一辈子能有个这么好的朋友,也算幸运了,怎么偏偏就会断了联系呢。

天哥也叹气,接着说:“最近我得到一个坏消息。”

许小三过世了,是在车间里出事的。

自天哥走了之后,许小三去了一家工厂当学徒,好好歹歹地干了几年,也算混了个技工的名头,三年前更是管了一条流水线作业,据说要是再干得好,今年年内就能升到车间主任了,可偏偏就在今年出了事。

今年天气热,一些较大型的器械不能长时间使用,但一个计件结算的新人为了节省点时间多赚点钱,不更换器械,导致机器内部过热,再加上器械本已有点老旧,直接引发了一场物理性爆炸,许小三就在旁边,他在保护一个学徒的时候被弹射出来的螺丝打进体内,手术之后只醒过一次,就咽了气。

天哥接过我递过去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神情满是落寞。

我喝了口酒,问他:“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会不会是假消息?”我也为许小三的过世感到惋惜,毕竟他是天哥的知交。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假消息,可是这是他媳妇和儿子说的,怎么也不可能骗我啊。”

那天晚上,天哥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孩子。

他们是许小三的妻儿,许小三唯一醒的那次,嘱咐孤儿寡母不要找那个新人的麻烦,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找杨东天,说自己本来不想麻烦天哥的,但他唯一信得过的,就是天哥了。

他们母子俩还带来了许小三当年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是这么写的,“杨老弟啊,我们通信也有两三年了,看到你说弟弟发展的不错,却没见你提自己,我就知道你活的大概不是很好,三哥这边也是麻烦不断,老婆还跟我挤在当年我和你一起挤过的破屋子里,也一直不敢要个孩子,怕养不起白白苦了孩子,不过不用挂记三哥,好好帮你弟弟,也照顾好自己。”

据那个中年妇女说,许小三当年本来想把这封信寄出去的,后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说自己境况不好,会让天哥担心,就没有去寄,之后又搬过家,收不到天哥的信,就断了联系,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天哥。我又叹了一口气,心想天哥一定也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许小三。

天哥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着桌面,问我:“天哥是这么想的,我呢自己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住的屋子又小,又只有一个房间,总归不方便。能不能让你三嫂和她孩子在你飞哥家住着,他家里应该还有个房间,也就是我以前住的房间空着,她可以帮忙打理下家务的,也不算白吃白住,你说你飞哥和姐姐能同意吗?”

我回答:“飞哥和我姐都是好人,他们肯定能同意的,只是,天哥你真的不打算搬回去和飞哥一起住吗?”

天哥释然一笑:“能同意就好,至于我,我一个人租房子住着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小汉,你先帮我套套你姐和东飞的口风好吗?”

我一口答应,天哥高兴地直灌我酒。

看来天哥实在是太高兴了,醉的稀里哗啦的,还是我送他回的家,敲门进了里面,就看到了许小三的家眷。

三嫂人长得不漂亮,很朴实,挺壮实的,典型的农村妇女,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长的挺快的,浓眉大眼,挺可爱的。

我打了声招呼,把天哥扔到了床上,三嫂连忙上去照料他,孩子也乖地就去烧开水了。

我笑着说:“三嫂,我店里还有点事,有你照顾我天哥我也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三嫂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行啦,你去吧,东天能收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路上我分别给我姐和飞哥打了电话,说了天哥的想法。

我姐又哭的稀里哗啦的,真是个哭点低的人,结果当然是没问题。

飞哥则是觉得天哥实在是太固执了,始终把自己当个外人,至于结果自然不用说了。

回了店里,已经颇迟了,徐微风撅着嘴看来已是颇为不耐:“这么迟才回来,你是真的想要我住在店里啊。”

我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这么迟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家长该着急了。”

徐微风哼了一声:“我自己会走,不用你送。”说着噔噔噔就跑出店去。

我苦笑一声,关了门,一路小跑到她后边。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