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书名果然是一样的。”

“嗖”,又是一个东西砸向我,我一把接住,是个水杯。我把水杯扔向小雅,“小雅,你东西没收拾好,掉了。”小雅头也不回,反手接住,放在身边的空位上。

我刚翻开第一页,文瑞问我:“苏公子,你现在身上有几本《明镜止水》?”

我头都没抬,“两本。”

文瑞对着小雅说:“小雅,这苏公子就是一个蠢蛋,连数数也不会。”

小雅用手拍了三下马车。

我正想说话,忽然醒悟过来,对啊,我加我手上正拿着的,已经是三本了。

我瞪了文瑞一眼,继续看书。

许久之后,我抬起了头。

“一样吗?”

“有不一样的地方。”我欲言又止。

文瑞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什么地方?”

“有两本的装订年份一样,另一本不一样。”

“嗖嗖嗖”三声,被子、枕头、水壶都向我砸来。我捞住被子,夹住枕头,接住水壶,“小雅,你今天怎么收拾的啊,东西老掉。”

“嗖”,放在小雅身边的水杯又砸向了我。

我把接到的东西和书扔进马车,故作玄虚的说:“你不想看看我带着的两本是不是跟你的一样?”

“不想。”

“你……不按规矩出牌啊。”

“你说一样就一样了。”

“万一我骗你呢?”

文瑞认真的想了想,“我这本肯定是真的,你骗我的话意思就是你手上的都是假的,那我得制止你悟成,先杀了你。”

“我不是这个……”

还能怎么着,打吧。

第十二次过招之后。

“你能不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哪根筋搭错了吗?”

文瑞挣扎了一下想直起身,小雅拍拍她的肩,摆摆手,然后对我做了个挨千刀的手势。

“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再和你打。”文瑞低声说道,“等你像我一样,每天身体里都像一万把刀子在同时剜我的肉的时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已经只剩下了骨头,这些刀子还不放过任何一点肉丝,继续挖着,剜着。终于有一天,只剩下一具骨架,它们又开始刮削我的骨头。那种‘吱吱吱吱’的刮擦声就在我的耳边,在我的身体里,一直响个不停。我的生命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刮走。我甚至想即使我真的死了,这些刀子也不会停下来。在这些刀子的折磨里,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一天比一天虚弱,这种虚弱,就像一个沙漏一样,你看着沙子在一点点的落下,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落下了多少,还剩多少,并且最终一定会落尽。我被这种刮骨的痛苦折磨着,被死亡的迫近恐惧着,如果是你!你能好到哪里去!”

“打住!我知道了,对不起。”

第八次睡觉之前。

“文瑞。”

“稀客哦,苏公子。现在来找我聊天。”

“我懒得和你争。我想问你,十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见过?”

“见过。”

“是什么样的人?”

“不记得。”

“不记得?你的病把你脑袋弄糊涂了?”

“你想打是吧?”

“你怎么可能见过但不记得?”

文瑞叹了叹口气,“见过但不记得,这也是我一直想搞明白的事。两个丫鬟你见过了吧?”

“见过了。”

“有没想过主仆三人都已悟成?”

“……虽没有先例,但也不是不可能。”

“悟成本非一定是武功,如果十娘悟成的是其他的呢?”

“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放心不下。”

“你把十娘有秘籍的消息公诸于江湖的,为什么?”

“为什么?苏公子你装小白吗?一块肥肉摆在面前,一群饿狼虎视眈眈互不相让。你说为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这不是很明白嘛。”

“那江湖由此腥风血雨,你就没想过这样做有没有不妥?”

文瑞目光一凛,“我想‘独门’称霸江湖,没什么不妥。”

“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恐怕你是等不到那天。”

“因为等不到我就不去做?那你始终是要死的,你怎么不马上去死!”

“关你屁事!”

“那我做什么关你屁事!”

我俩吹胡子瞪眼睛互相看着。

“行了行了,说了不和你争的。反正幸好十娘是个聪明人,把秘籍公开,让你的诡计不能得逞。”

“是吗?那你这一路所见所闻是不是真如你所说?”

我知道我说的没根没据,但文瑞你也太直接了点,存心让我不好看。

“说我处心积虑也好,说我心狠手辣也好,但是我谋划、筹备,动用了一干人力物资,花费了许多时间想做的事情,十娘只需要几句话,几本书就做到了,而我们连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你觉得我和她,哪一个更该被人防备?”

“别人是好心,只是不明白江湖。”

“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搅起腥风血雨,还算到我‘独门’的头上,她还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既然你这么多怀疑,为什么不叫人去弄个明白?”

“这不就是你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嘛。”

“睡了睡了,每次和你说话都是一个结果,还不如不聊!”我扭头就走。

文瑞在我身后说:“你说过我不仅是以恐惧统御‘独门’,相信你还记得。不要自以为全天下就你是聪明人。”

这“独一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已经和文瑞、小雅一起在路上走了八天,过招十二次。第一天几乎无话,第二天打完一架开始聊天,后来每天都会打了聊,要么聊了打。文瑞除了第二天想滥杀无辜之外,后面的精力都用在了和我过招上。如前所说,我们的过招其实是拼尽全力的性命相搏,只是大家都奈何不了对方,所以就暂且称为过招吧。不过也因此文瑞不再有突然想杀个几十几百人的举动。毕竟,每次过完招之后我们都是精疲力竭,她还有避不了的咯血。而小雅,过招的时候做文瑞的腿脚,吃饭的时候前后伺候,歇息的时候忙里忙外,一直不变的冷漠神情。从来不见她惹恼文瑞,文瑞也从不会给她任何脸色。文瑞对小雅的伺候习以为常,小雅对文瑞的关切则完全出自真心,并不像仅仅是在履行主仆之责。这八天,我们每天都在野外歇宿,因为担心文瑞突然哪根筋搭错了就动起手来,她动手的动静不是别人能吃得消的。

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念床的感觉。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