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我的手,身上就突然出现一圈扭曲的藤条缠绕在腰间,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扔出去似得,一直在空中飞行。我吓的大叫起来,一只手胡乱的在空气中想抓住什么,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软绵绵的手。我找不到重心在哪,也控制不了。我想我的心脏已经落到了脚底板。
“你闭着眼睛会好很多,什么都别想。”
我闭上眼睛,可想的都是往悬崖底下掉,就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位置,多少踏实一点。
一边荡秋千似的被藤蔓牵扯着快速移动,她一边跟我讲注意事项。
第一,你不能玩火。
第二,你不能玩火。
第三,你不懂的事要问,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很愿意回答。
我说;“明天就得去上学了,我作业还没写呢!”
她摇摇头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个不是问题啊,我们这里不用上学。”她一直看着前方,风吹着她的刘海,她的刘海好长,好长,侧脸好看的就想让人亲一下。
我也没多想,和她说;“你真好看,好看的都想亲你。”
她把胳膊伸过来抱着我说;“不能亲太久。”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快到了。”她抿着嘴笑,似乎是在嘲笑我。
我们被轻轻放在枝桠上。树枝粗壮宽厚,纵横相交,倒像是一条条宽敞的马路。
树枝上有许多小人,每个人头上都长着一片叶子,分不清男女。我以为是天线宝宝,不过比天线宝宝好看的多。
我十分惊讶;“啊,他们……”
“树蜜是他们制造的”
“啊,他们好可爱。我能带一个回家吗?”
她很严肃,用这事不准再提的语气说;“不行。”
她对着树干用手左右抚摸着,树皮向左右分开,我们走进去后,脚像踩进了烂泥里,淹没到膝盖的地方就止住了,然后整个淹没的地方凝固板结,十分牢固的固定着你的双脚。然后便开始快速的往上升起,感觉像是坐上了180码的电梯。惊悚的是,本来还能看到树枝树叶的,突然就没了树枝树叶了,只剩下空旷的虚无。
我吓的大吼大叫,那女孩握着我的手让我别紧张。
她说;“这是大树的中空层,是人类看不到的中空物质组成的。”
我依然大叫;“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但确实还是能觉得小腿那是有东西擎住的,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固定在膝盖处了,只固定脚板的话,估计整个人会软掉,摔下去。
到了目的地,等我看到那个巨大的柜子时,更是吓的不敢闭上眼睛。
“那,那……柜子时嘛?”
“不像你住得房子吗?”
“不怎么像。”
“那就对啊,这里又不是你家。”
“那,这要怎么住啊?”
“只要你不玩儿火,怎么住都可以。”
“我不玩火,火柴不在我身上。”
我住进抽屉小镇,里面几乎都是小孩子的模样。也许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吧。
木子并没有介绍这里人的都来自哪里,我也没有问。正如我,别人也不关心我的到来。他们似乎都处在一种强烈的好奇中。让我觉得这里必然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事。
木子指给我一间小房间。小房间的墙壁上全是绚丽多彩的水彩画。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树藤,被刨去了粗糙的树皮,白洁光滑的木杆上绑着用羽毛装饰的时钟、八音盒和一条旧围巾。
木子指着我床头桌子的一个抽屉说,你以后想吃什么,就打开这个抽屉,什么好吃的都有。可是,你必须吃完,才能关上抽屉。不然下次你再想吃,这里面什么都不会有的。明白了吗?
似乎是我点头的幅度太过敷衍,她又严肃的问了两遍。我大声说,明白了。她才走出去。
她就这样走了,我还想等我吃饱了出去找她玩。
等我吃完饭,把碗舔干净后,端端正正放回抽屉合上。过了一会,等我在抽开,碗就不见了。这不得不让我兴奋得没少把头伸到抽屉里一看究竟。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木头的香气四溢出来。
实在看不出这里的玄机,也很疲惫,躺在床上,床会呼吸般起伏。我也见怪不怪了。迷迷糊糊间看着天花板的水彩画,画的是一个小女孩提着一个篮子在渡一条小溪,她踩着小溪里的石头,一步,一步,一步……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似乎就坐在她对岸。
她对我叫道,哥哥,我过不去了。我站起来,挽起裤腿,跑到水里。我俯下身让她爬到我背上。我把篮子套在脖子上,脚在深浅不一的水里试探着前行。倏忽之间,本来还在脚下的石块,突然消失,着力的脚突然没了着力点,消失了一样,我能像旁观者一样亲眼看到自己倾斜的身体跌落进水里。托着妹妹的手还来不及撑在水里,人已经彻底失去重心摔了下去。当时最害怕的结果是妹妹头会磕到石头,努力往后仰,让她摔在我背上。
奇怪的事发生了,我们始终都摔不到水里,虽然整个身体在迅速下落,可水面也跟着下落。这让我惊觉起来,我应该是在梦里。
等我醒来,房间里的灯也慢慢亮了起来,他们似乎也刚从睡梦中醒来。
当我将两只眼睛的视点聚焦在一起时,发现壁顶上的水彩画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中闪烁的星空。
让我想起我和表弟夏天的时候睡在屋顶,表弟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那时候的楼顶没有遮拦的东西。等我醒来发现没有了他,往下看,他被倒掉着,还好一截露出的钢筋挂住了他的裤腿。此后,家人再也不敢让孩子睡在平坦的楼顶。
我下床,听到咕咚咕咚的流水声,跑去一看,一群小小的人在洗手间给我准备刷牙洗脸的东西。只见一个比水杯大不了多少的小人站在水杯口,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藤蔓,藤蔓是中空的,里面有水流出来,接满水后,他抱着这杯水从桌子上走到洗脸池边上,脸上满是胆怯害羞的表情,虽然他们的嘴和鼻子是靠在一起的,不过还是能看清脸上的表情。
真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又看到两个小小人一副清洁工的打扮,还戴着口罩,指着我的嘴做手势让我张开嘴,靠进点。我张着嘴站过去,他们站在自由移动的藤条上帮我清洁牙齿。两个小人“嘟嘟嘟”像是在讨论着怎样帮我清洁牙齿最好。
说着说着,我感觉嘴里一阵松动,有一个小小人跑到我嘴里把我的牙齿拔出来了,那时候年纪还比较小,觉得很疼,应该要哭的,可是迟迟感觉不到疼痛,硬是没哭出来。他似乎是把我的牙齿换了一下位置又装上去了。
他把一颗臼齿拔了出来,指指那颗臼齿,让我看着,然后用蓝色的液体一冲整颗牙齿便碎了。他摊摊手做无奈的动作。
刷完牙他们让我坐在凳子上,用一个圆形的玻璃瓶套在我脖子上,瓶颈一紧,玻璃瓶中间有个孔,一根管子伸进来,插进我鼻子,他们开始往里面倒水,倒碎石块,倒一种精油,在水里就闻的到,十分芳香。水淹过头顶后,一个小小人就站在瓶子口用一根棒子搅动这水,一开始还十分的平缓,后来越来越快,快到那些石块被搅动的不住的打在鼻梁上,痛的想哭,一张嘴又被水呛着。手也被固定了起来挣扎不动。
洗好后,又有另一根口径很大的管子吸头上的水,不像吹风机那种,而像是磁铁,那些水珠看着飘起来被吸走。不一会儿就干了。
他们并没有松开固定着的手和脚,那房间的床板打开,有个滑道,椅子的脚那有个和滑道镶嵌的东西,他们也坐在我身上,从滑道滑了下去。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床会有呼吸般的起伏,原来是这滑道的震动,其他的房间也有滑道,最后会进入一条大滑道上。在进入大滑道前,看到前面进入滑道的小孩的脸的五官全部是平的,一张脸上除了眼睛和嘴巴外,都是平坦,甚至有些光滑。
我惊恐的嘟起嘴,发现看不到嘴唇。
“啊,你们要干嘛啊!妈妈!妈!”坐在我身上的小人听到我的呼喊,并无所动,只是跟着前面的那架椅子快速滑到一个大厅里。大厅里排满了全是一样光滑平坦的脸。一片哭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