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洋说,要不这样吧,你们跟我来,你们先见个面谈一谈吧,剩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说完他示意胡静怡,胡静怡一时还没有想明白,他又看看邬倩倩。

还是邬倩倩灵巧,一下子明白了张海洋的意思,她拉拉扯扯地说,我们先走吧,胡静怡,剩下来的事情让他们去谈,他们会给你妈妈一个满意的交代,何况你也知道。

张海洋既然知道是你妈妈,也不会把她老人家怎么样的,你妈又不会动手打他们,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我们先去宿舍换件一股,然后再去自习室复习,明天不是月考了吗?

胡静怡伤心地说,现在我也没有心情看书了,考什么试能让我心情变好呢?我不知道,今天我妈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谁招惹她了,莫名其妙啊这是!

邬倩倩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妈今年四十出头,早就应该是更年期了,偶尔发一次火,还不是很正常吗?我跟你不一样,我想有人对我发火,还没有这样的人呢。

胡静怡说,我妈一直很爱我的,从小到大都是很爱我的,她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脾气暴躁?她究竟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啊?胡静怡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偶尔掉下一颗来。

邬倩倩拉着胡静怡,邬倩倩力气还真大,胡静怡就这么被她拉着一步三回头,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门里面的校风碑前面,往左拐个弯,就是学习的教学区了,拐进去张海洋就看不见她们两个了。

张海洋说,阿姨,有些事情我们总是要面对的,现在逃避也躲不了,既然今天大家能够在这里见面,为了消除误会,我希望您能够坐下来,我师父他很想与您谈谈。

胡姬惊愕地看着张海洋,她应该知道张海洋所说的师傅就是傅红雪,那个她的前世的罪孽。她想过把他彻底的忘记,可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来。

她也想过,既然无法忘记,那就彻底地挖一个洞,把这段记忆埋起来,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许即使最后没有被冲淡,但是我们已经垂垂老去,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认命了。

她两种可能性都尝试过了,但是,结果都是事与愿违。想要忘记,却记得更深;想要掩埋,却常常地在自己孤单的时候想起来。特别是女儿会一天天长大,她们有代沟了。

她知道女儿一旦长大是要出嫁的,到时候她还是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一个人面对这漫漫长夜,也许,她的下半辈子都是如此,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特别是张海洋出现以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张海洋就像曾经的傅红雪,傅红雪曾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张海洋一定也非常的讨宜儿喜欢吧,她绝不相信,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点儿什么。

即使现在没有,她觉得保不准将来也会有。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谁都别想抢走她唯一的女儿,宜儿现在就是她的命根,就是她的依靠,她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宜儿,她们一起相偎相依了18年,为了宜儿,她什么苦都吃过,甚至在短短的18年,她几乎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年老色衰的中年妇女了。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条件,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带走我的女儿,张海洋不可以,傅红雪也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也许这就是女人。

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心态。胡姬的步子有些慢,远远地落在张海洋的身后,但是,张海洋不急,他走过去先打开车门,一直等着胡姬走过来,弯腰钻进了车里。

张海涛在前面开车,傅红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胡姬则坐在张海涛的身后,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张海涛作为局外人当然什么也不愿意说,傅红雪由于深深地愧疚不好意思说。

傅红雪看看胡姬,胡姬抿了抿嘴唇,她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开口。最后,傅红雪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胡姬,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而我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傅红雪一阵咳嗽,凑巧的是,他居然捂着嘴,一直这么咳嗽着,咳得自己疼弯了腰,还是咳个不停,一直到一口痰吐出来,一张厚厚的棉布手帕印的通红。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叠一下手帕,慌忙地擦干嘴角的血块,脸色一下子苍白的难看,就像死灰色。看得张海洋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中央,急急道,怎么了师傅?

傅红雪吃力地挥了挥手,他扯着沙哑的嗓音,说,算了,没什么事,我们继续谈事情,你好好开车,我这已经是病根子了,经常这样,没什么大碍的,我心里有素。

张海洋知道师傅的脾气,他老人家认定的事情,别人是不能说一个“不”字的,于是,他只好缓缓地起步,毕竟,这是闹市区,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了,人家可不管你。

胡姬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们的事情不急,还是让你徒弟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不要讳疾忌医,你这病不轻,必须立即去医院接受治疗。要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张海洋说,师傅,师娘说的是,要不您就去医院看一下?我认识里面的一个医生,在县医院是个耳鼻喉科的专家,我估计你这个是什么呼吸道感染,也就是您练功受凉了。

傅红雪坚持说,你们懂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也没死掉,就今天能去见马克思去?真是大惊小怪,我的身体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差吗?

张海洋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不能反驳师傅,哪怕自己对了,师傅错了,他也只能言听计从,这就是师傅立下的规矩,虽然霸道,但是,张海洋却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胡姬说,十八年,没想到我老了,你也老了。你看你这个身体,一咳嗽起来浑身痉挛,就像个小老头似得,你说你要是爱惜一下自己,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傅红雪说,生活没有了念想,就算活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我以前总是想着我做了掌门,可以找到一些东西,或者说,找不到就干脆把它忘记了,可是,我做不到。

我们总是很轻易地就得到一些东西,可是,想忘记它的时候,就像个魔咒一般,怎么也无法摆脱。于是,我又试图找寻它,可是,上天也许是要故意折磨我,居然又不让我找到她。

曾经,我也听过有人在这里擦肩而过,可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却那么巧又什么都没有了。你说,这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后来,被人暗算,我又进去呆了几年。

在里面,我每天对着铁窗,我从来没有过失落。因为我觉得,有些人他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对于这样的人,在铁窗里面和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当然,很快我就出来了。

出来我就隐居,从此退出江湖了。那时候,孤单的时候,我就陪着徒儿们练练功夫,直到我父亲去世,他告诉海洋,原来我还有一个女儿,我这才一下子有了活着的念想。

所以,我再三叮嘱海洋,要他帮我完成这个心愿。这也是老爷子临终的遗言,他希望我们全家团聚,不要再这么孤单了。我想,死人的最后托付,这应该就是上天给我的指示吧。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们了。说实话,我知道我和傅家这么多年,一直很亏欠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我也知道,让你忘记这些酸楚,那真是很难很难。

我现在也不祈求你原谅,我真的只是想见一见我的女儿,虽然我知道我自己有愧于父亲这个称呼,但是,从血缘上面来讲,不可否认的是,我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你爱她,你这么多年一直拉扯着她长大,你已经离不开她了,这个我都可以理解你,我也从来就没有打算把她从你身边抢走,她是你的女儿,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谁都不能把她从你身边抢走,任何人都不可以,这当中自然也包括我。因为,我只是她的父亲,你也是她的母亲,这一点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都不会改变。

胡姬担心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刚才的猜疑立刻烟消云散,她说,其实,我也不反对你们相认,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以前我认为是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老爷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不愿意你就这么毁了,家业后继无人。所以,他曾经要求过我,除非我让你振作起来,否则,我们永远得不到他老人家的真心祝福。

你应该知道,我来到傅家不是为了你们偌大的家业,而是因为我爱你。如果,得不到傅家的祝福,你这样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公子,你说,我们以后怎么过啊?

所以,我一直都在不断地给你提要求,我一再地要求你,做自己的事业,不要天天打游戏,不要天天宅在家里睡大觉,不要再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可是,你没有一点长进。

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太过温柔,毁了你对前途的渴望?是不是我的真爱,让你迷失了方向?如果这样,那么我放手呢?你是不是就能回到你父亲想要的轨道上面去?

我爱你,自然愿意为了你的前途,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就是爱,不需要占有,只要你开心就好。后来,我也这么做了,迅速的离开你,不接你的电话,发誓要跟你一刀两断。

甚至于,很快我还结了婚,相信我在花城结婚的消息,你父亲一定都如实跟你说了吧?我跟安友全结婚了,不是为了背叛你,而是,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更好滴去爱你。

傅红雪说,我父亲是跟我说了,可是,不是在你结婚的时候,他也许是怕我搅黄了你们的婚礼,他是让我肆意沉沦了半年以后,然后他才跟我做了一次促膝长谈。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时候,我已经沉沦了,每天跟着狐朋狗友出去唱歌、泡吧,我不否认,那段时间我也嫖妓,那时候我已经没有了灵魂,似乎只剩下一副躯壳。

也就在半年以后,我父亲忽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面,他拿给我你们的结婚照,你们甜蜜地偎依在一起,那一刻,我看到你幸福地躺在别人怀里的时候,我的心碎了一地。

我父亲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不然,即使是最爱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如果,我是胡姬,看到你每天这样花天酒地、不务正业,靠着家族的产业混日子,我也会不要你。

如果你还想有自己的真爱,或者,你还想她有一天回到你的身边,那就振作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活出自己的精彩,那时候,你要什么,才有可能是你的。

我听从了我父亲的建议,闭门三年修炼我们家传的绝世武功,三年之后,我大功练成,成为我父亲之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傅家公子,八卦掌的实际掌门人,经营着家族企业。

只是没想到,很快我就因福得祸,被小人陷害,蹲了几年大牢,现在想想,这一切真是恍若隔梦。我前面错过了太多,现在我是真的不想再错过了,即使是见一面的机会。

胡姬说,没想到我们这十八年前的分开,居然是源于一场误会,源于你父亲亲手缔造的那一场误会,我真是太傻了,其实,男人的事业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傅红雪说,就是对于我们男人来说,在没有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的确它很重要。但是,在我们心爱的人面前,“成功”的光环是那么地苍白无力,简直不堪一击。

如果让我来选择,我宁愿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剩下来的时间都用来陪我的老婆和孩子,我再也不要什么掌门人,也不要什么董事长。

所以,我明明知道是谁害了我,现在,我却不去复仇。其实,我是可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的,但是,我已经对那些没有兴趣了。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