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夜的深沉,台北天空渐渐泛染一片蓝,淡淡的、浅浅的,也冷冷的。
清晨,冰冷空气缓缓窜流,涡旋起阵阵清冷寒风。
风,卷起地上沙,掠过枝上叶,一再无形无影传送着它的冷、它的寒,还有它的静......
此刻的台北大道,静得冷清,也静得寂寞。突然--
咻!一道疾速黑影,挟带清冷寒风,强行进占寂静台北城,嚣张而狂妄地向前疾速奔驰。
吱!疾驶弯过前方大道,它驾驭狂窜气流,再次疾行--
这台北的清冷早晨,不见任何人影走动,就见黑影疾行如电,快如风。
黑影才过,疾风随之掠过,狂肆卷起漫天尘埃,也急骤吹落树上黄叶,为寂静台北城,渗入丝丝嚣嚷尘音。
疾行黑影一再尽情野动台北宽阔无人的大道间,毫无静止的打算。突地!
吱--一尖锐煞车声,划破淡蓝天际,响彻云霄。
砰!继之而起的硬实撞击声,将重物撞抛半空中,喷溅出一道鲜红,强行染红了那一片......淡蓝天空。
乌云罩天,自天上轻飘下丝丝细雨......
幽幽林木悬挂着白色丝缎,巍峨大门扎着白色丝缎,就连那围绕着雷家大宅的数十万朵白色玫瑰、纯白百合,也一一被系上白色丝缎。突然--
咻!咻!咻--
上午十点未到,难以计数的豪华房车,已疾速驶进雷园,带动风中气流,一再狂肆掠起那高悬于雷园入口处的白色绫缎。
黑色奔驰超前,白色积架随后,克赖斯勒、富豪紧跟,BMW、别克、凯迪拉克、劳斯莱斯......一部接一部代表着主人显赫地位的房车,一再涌入雷园。
名流士绅手持白色柬帖,牵挽一旁贵妇淑媛陆续下车,人人脸上带着笑意。
蓦地,有人发出一声轻呼。
“哎,你看!”身穿白色曳地华服的典匠信息黄夫人,满眼惊讶地轻拍身边伴侣,直指眼前随风飘扬的白缎绫海。方才房车经过雷园大门时,她就有满心疑问了。
应主人要求,身穿黑衣白裳参与盛宴,在上流社交圈中似乎颇为常见,但今天占地极广的雷园,处处系上白缎,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怎么回事?”环视周遭随阴雨冷风轻扬的白缎,有人发出心底的疑问。
“怎会这样?”
参与盛宴的众宾客,皆因眼前异样景致,而低声耳语,驻足不前。
“好......别致。”有人语带保留。
“真是特别。”似怀疑弄错场合,也走错地点,有人低头检视手中白色请柬。
只是手中请柬上的时间、地点都没错。但四周一片肃静,人人不由得眉头深锁。
“嗯......我们是来参加丧礼的吗?怎看起来......”
“别乱说话!”闻言,身旁伴侣一脸惊急出声制止。
“可是你看这一切布置,明明就像--”黄夫人低声叫着。
实在不能怪她乱说话。因为单看这纯白的场景布置,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雷家正在办丧事,就差大门口的红囍字没换成白色忌字而已。
“闭嘴!这雷家我们可得罪不起。”伴侣低声喝止。
想到雷集团近几年来,在雷家大少带领下,不断扩张事业版图,转卖并购他人产业的强势作风,身为商场一分子的他,只希望能有机会与雷集团合作。而不想因一句无心话,就沦为雷集团的吞噬目标。
今天他们都是为参加雷大少的盛大婚礼而来,只是这样异常的布置、这样阴冷的天气,似乎较适合沉重的丧礼。
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感觉,不只是与会来宾说不出口的感想,就连雷家人也感受深刻。
因为雷家二老到现在,还为长子硬将喜事办成丧事的事,气闷在心,而不肯走出房门一步。
但--他是故意的。身穿名家设计黑色西服,雷法厉颜容森冷地站在二楼阳台。
高大英挺的他,黑色眼眸深且沉,双唇紧抿而显得无情。他是这场婚礼的新郎,但却如丧礼主角般一脸阴沉。
他手拄栏杆,冷视眼前一片白缎飘扬。
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婚礼办得像是丧礼,也没有人会在自己婚礼的这一天,殷切企盼新娘永远踏不进自家门坎。
但,他会。
他衷心祈盼白铃蓝--他那看似柔弱,却贪婪的新娘,在来雷园的途中,会遇上严重车祸,就此身亡。
因为这是一场不情愿的婚礼,要他为一场意外车祸,赔上自己的婚姻自主权,实在太过离谱。
他知道自己可以不答应这件婚事,可以藉由打官司来还自己的清白;因为他是错在超速行驶,而非硬闯红灯肇事,只要凭借当时的证据,就可以证明他也是受害的一方,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因为他不想影响雷集团的声誉,不想让人误以为雷集团仗势欺人,所以身为雷集团总裁的他,只能选择接受对方私下议和的条件。
只是,当商场名人遇上垂死老人时,似乎再多的金钱也抵不上老人心中未了的心愿,还有老人对孙女的最后慈爱。
因为他竟放弃巨额的补偿,而坚决要他迎娶他心中唯一牵挂的孙女,要他照顾她一辈子。
初见白铃蓝时,他对她沉静模样印象深刻,他认为她应该会拒绝,会以爷孙情谊,请求长辈的原谅。
所以即使他为白令天的突兀要求震愕不已,他仍礼貌响应,只要白铃蓝愿意,他也就没意见。
但谁知,她竟默许了。
默许?敢这样教他委屈自己,他记住她了!蓦地,一丝怨恨进驻他黑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