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惊变,三道圣旨如三记惊雷,劈开了大明京城那看似稳固,实则早已腐朽的天!
“陛下疯了!”
这是所有勋贵、文官、士绅,在听到“皇家钱庄”与“破军债券”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便是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疯!
这是要掘他们的根,要他们的命!
他们祖祖辈辈,靠着兼并土地,靠着放印子钱,靠着与官府勾结垄断商路,才积攒下这泼天的富贵。
如今,皇帝要用一种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债券”,将那些被他们视为蝼蚁的贱民、商贾,全都绑上他的战车!
他要用从他们身上割下的肉,去喂饱一群更凶、更饿的狼!
而那第三道旨意,重开武举,只考杀人技!
这更是釜底抽薪的毒计!
他要将天下所有不甘现状的龙蛇草莽,全都收编麾下,化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何况,朱由检这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他们,岂能坐以待毙!
……
英国公府。
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冰。
在座的,皆是京中世袭罔替的国公、侯、伯,是大明朝最顶尖的勋贵集团。
“张公,不能再等了!”
定国公徐允祯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晃,“那昏君在西山折辱我等子侄,已是奇耻大辱!如今又搞出这‘皇家钱庄’,摆明了是要挖空我等的根基!”
“我徐家在江南的几处盐场和丝绸庄子,已经被派去的东厂番役搅得天翻地覆,名义是查税,实则就是明抢!”
“没错!”成国公朱纯臣面色阴沉,“我府上几个管事,直接被‘破军营’的毛头小子从被窝里拖出来,屈打成招,说我偷漏税款!笑话!我大明勋贵,与国同休,纳税?他怎么敢的啊!”
“诸位!”
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国公张维贤,缓缓睁开浑浊的老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不是敢不敢,是已经做了。”
“西山那一枪,打碎的不仅是稻草人,还有我等最后的一丝体面。”
张维贤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他不给我们体面,那我们……就送他上路!”
“明日,便是皇家钱庄开业之日,也是那昏君最志得意满之时!”
“老夫已联络江南‘义商’,凑足了白银三百万两!明日一早,便在钱庄门口,以雷霆之势,将他那所谓的‘债券’,冲击得一文不值!”
“让他亲眼看看,这大明的钱,到底姓什么!”
他又看向角落里,一个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黑衣人。
“鬼影,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那名叫“鬼影”的黑衣人,是张家豢养了三代的顶尖死士头领,声音嘶哑如夜枭。
“国公爷放心,‘十三太保’已尽数潜入西山大营外围。只待京城钱庄事起,昏君心神大乱,我等便以雷霆之势,取其首级!”
张维贤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好!”
“明日,金融与刺杀,双管齐下!”
“让他知道,不听话的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
“我们要让京城血流成河,钱淹紫禁!”
“让他明白,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这些世家的天下!”
……
翌日。
天色未亮,整个京城却已沸腾。
正阳门大街,大明皇家钱庄总号门前,人山人海!
黑压压的人群,从街头排到街尾,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种混杂着贪婪、希望与不安的火焰。
他们是京城里最底层的百姓,是那些被盘剥得最狠的小商贾。
他们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铜钱、碎银,甚至有人抱着自家的地契房契,只为换取那一张薄薄的,却承载着“泼天富贵”希望的--“破军债券”!
“铛--!”
开市的铜锣敲响。
钱庄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开门了!开门了!”
人群开始骚动,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
一刻钟后!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一阵嚣张的呼喝声响起。
数十辆满载着银箱的大车,在数百名凶悍家丁的护卫下,如同一条银色的巨蟒,粗暴地挤开人群,停在了钱庄门口。
为首的,是江南首富,大盐商汪本臻的管家。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些穷酸百姓,高高扬起下巴,对着钱庄门口高声喊道:
“奉我们东家之命,前来支持陛下!区区三百万两,不成敬意!”
“我们要把你们钱庄所有的债券,全买了!”
轰!
人群炸开了锅!
三百万两!
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来支持,这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是要用海量的白银,一口吞下所有债券,让后面的人无券可买,从而引爆一场巨大的挤兑风波!
一旦钱庄的信誉破产,那他们手中花血汗钱买来的债券,就会瞬间变成废纸!
恐慌,开始蔓延。
一些刚刚兑换了债券的人,脸色煞白,开始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
钱庄内,魏忠贤脸色铁青,死死捏着拳头。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高高的阁楼上,朱由检凭栏而立,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端起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
“急什么。”
“鱼儿,才刚刚咬钩!”
几乎在同一时间。
京城西山大营。
“鬼影”带着十二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穿过最后一道防线,眼前豁然开朗。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一道伟岸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似乎在观赏一幅舆图。
正是那暴君,朱由检!
天赐良机!
“杀!”
鬼影眼中杀机爆闪,发出一声低吼。
十三道身影,如同十三支离弦之箭,从不同的角度,以最凌厉的杀招,扑向那道身影!
刀光,映亮了黑夜!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那道身影的瞬间--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在大帐前炸开!
不是枪声!
是爆炸!
鬼影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随着崩裂的土地,掉进了一个深坑!
坑底,布满了尖锐的竹刺和冰冷的铁蒺藜!
更恐怖的是,无数黑乎乎的铁疙瘩,正冒着“滋滋”的白烟!
开花弹!
“不好!是陷阱!”
鬼影目眦欲裂,发出一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
轰!轰!轰!
连环的爆炸,将整个地面都掀了起来!
火光冲天,泥土与血肉齐飞!
不可一世的“十三太保”,连皇帝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在这片死亡陷阱中,被炸成了漫天碎肉!
高高的箭楼上。
朱由检的身影,缓缓出现。
他身边,站着瑟瑟发抖的英国公,张维贤。
周遇吉的刀,就架在老国公的脖子上。
朱由检看都没看下方那片焦黑的地狱,只是淡淡地对张维贤一笑,笑容纯真,话语却冰冷刺骨。
“老国公,你的人……不太行啊。”
“看来,还是得朕的‘破军营’,亲自去你府上,还有江南那些‘义商’的会馆里……收一收债了。”
话音未落。
京城,正阳门大街。
当那盐商管家叫嚣着要用三百万两白银砸死皇家钱庄时。
“平叛!!”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街角传来!
数千名身穿黑色鸳鸯战袄,手持闪亮燧发枪的“破军营”新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封锁了所有街道!
为首的,正是那只剩一只独眼,却凶光更盛的李定国!
“奉旨平叛!”
“所有江南会馆之人,意图冲击皇家钱庄,动摇国本,形同谋逆!”
李定国高举手中一份盖着玉玺的血书,那是朱由检早已策反的盐商内部人员,送来的最致命的投名状!
“杀!!”
没有审判,没有废话。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第一次在京城的闹市响起!
硝烟弥漫,血光冲天!
那些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家丁,在足以洞穿甲胄的弹丸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那管家脸上的得意,凝固成了极致的恐惧,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像个烂西瓜一样,被一枪轰碎!
血,染红了银箱。
朱由检,从阁楼上缓缓走下,踏着满地的尸骸与狼藉,走到那群吓傻了的商贾和百姓面前。
他一脚踹开一个装满白银的箱子,雪白的银锭滚落一地,与鲜血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他捡起一枚血淋淋的银元宝,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冷笑着扔在地上。
“记住。”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君临天下的霸道与森然。
“在这大明,想玩钱?”
“只有朕,才是庄家!”
“不服的,朕不介意……让他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朱由检的目光,越过眼前尸山血海,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那里的财富,才是真正的大头。
那里的反抗,也必将更加激烈。
但,他无所畏惧。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也愈发……兴奋!
“这,才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