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凤大陆,落凰城。

城心一株凤桐古树,根扎龙脉,冠入混沌,不知几千几万年。

树下。

“嗝……”

程修宪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晃着摇椅,指尖盘着一把黄杨木弹弓,包浆温润如玉。

旁边,一个脸皮黢黑的邋遢“老头”,酒气呼噜震天,自号丹圣葛再来,却一直被程修宪喊作葛大爷。

因为她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女老酒鬼罢了,就这样哪里圣了?

“叽!”

树冠云雾里,一只七彩神雀探头,扰了一院清净。

程修宪捻起一枚石子,对那睡得流哈喇子的葛大爷道:“葛大爷,管管你和贺姑姑这对奇葩一起养的那只骚鸟,又来勾搭我院里的菊花了。”

葛大爷翻个身,嘟囔:“酒……再来一壶……”

程修宪撇嘴。

拉弓,满月!

嗡!

一声古钟般的道音闷响,石子凭空消失!

下一瞬,它出现在神雀头顶三寸,精准叩在一片即将飘落的凤桐叶上!

啪!

凤桐叶化作飞旋的刀轮,擦着七彩神雀的鸟冠呼啸而过!

“啾--!”

神雀吓得屁股冒烟,一头扎进云雾再不敢出来,三根流光溢彩的尾羽悠悠飘落。

【叮!悠闲自娱系统恭喜宿主‘酒后躺着打神雀’,悠哉到极限,获得三十天功力!】

【当前功力总计:一百九十九年!】

一股磅礴暖流涌入丹田,依旧如泥牛入海。

空有近两百年浩瀚功力,经脉却寸寸堵死,宛如顽石。

魂穿十三载,程修宪早已习惯。

“败家子!”

葛大爷猛然坐起,眼冒绿光,指着那三根羽毛捶胸顿足:“凤血雀尾羽!炼丹能让你家的纪女娃平添一甲子功力!你个天杀的!”

“你个老酒鬼,天天偷我菊花酒,拿丹药抵过账吗?”

“呸!老夫喝你几口马尿,是给你这破院子沾仙气!”

两人正斗嘴。

一道温软如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修宪,又在跟葛奶奶探讨弹弓证道呢?”

纪嫣笑莲步轻移而至,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倾城绝色。

她提着一篮刚摘的秋菊,花瓣上氤氲着淡淡灵光。

“笑笑姐。”

程修宪目光从花篮,滑到纪嫣笑那被长裙勾勒出的惊心动魄的弧线上,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这菊花养得水灵,就是不知道,酿出来的‘蜜’,甜不甜?”

纪嫣笑俏脸一红,啐道:“呸!我酿的……蜜,也是你能乱尝的?”

她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忧虑。

世人皆说程修宪是无法练武的废物。

唯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浑身是谜,是一口被迷雾笼罩的深渊。

就在此时!

“纪嫣笑!城主府三公子有令,命你即刻前往醉仙楼献舞!再敢推脱,拆了你这破院子!”

轰!

篱笆院门被一脚踹得粉碎!

几个城主府家丁闯了进来,为首的鹰钩鼻,开脉境巅峰修为,满脸狞笑。

纪嫣笑脸色瞬间煞白,娇躯微颤,眸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她是纪凤皇朝的公主,虎落平阳,竟要受此奇耻大辱!

葛大爷浑浊眼中寒光一闪,刚要起身。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程修宪,站起来了。

那个在摇椅上躺了十三年的身影,第一次,站得笔直。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气息,自他体内苏醒,刹那间,院中秋意,竟如寒冬!

“我的院子,门坏了。”他轻声说。

鹰钩鼻家丁嗤笑:“一个废物,也敢……”

话未说完。

啪!

一记清脆到极致的耳光!

程修宪不知何时已到他面前,简简单单,一巴掌。

声落,人倒。

那鹰钩鼻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拧了一圈的烂西瓜,脖子诡异地扭向背后,死不瞑目!

剩下的家丁,笑容凝固,化为无边恐惧!

死了?

开脉境巅峰的统领,被一个废物,一巴掌抽死了?!

程修宪看都没看尸体一眼,目光扫过那几个腿肚子打颤的家丁。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

“纪嫣笑,我保了。”

“还有,让他洗干净脖子,在醉仙楼等着。”

“我,很快就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声音很平淡,却如九幽寒冰,冻彻骨髓!

几个家丁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了。

纪嫣笑怔怔地看着他,美眸中水雾弥漫。

这个她养护了十三年的躺平少年,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就在程修宪杀人的同一刹那!

落凰城北,一座剑气冲霄的庭院内。

盘膝于剑榕下的李琴音,霍然睁眼!

她感受到了!

那股熟悉的、让她自责与魂牵梦萦了十四年的气息,如一柄被尘封的绝世凶剑,悍然出鞘!

那一天李家收养了,被人挖去一块骨头的濒死三岁孩童。

十个月之后,她李家气运冲天,举家‘飞升’玄武宗……再现千年前先祖太白剑仙的一丝荣光!

“这么强大的杀意……你会怪我们当年没带你一起前往玄武宗不?害你又流落街头,才被采菊女收养了!”

李琴音凤眸中爆发出惊天剑意,缓缓起身,望向凤桐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倾城绝艳的弧度,却依然歉疚,又略带醋味:

“修宪,别人眼中的超级懒散武道废材,你终于……不躺平了么?却是为了她拔剑!”

她轻声吟唱,声音却仿佛穿越了时空,在整个落凰城上空回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诗落,剑起!

一道无匹剑光,自她体内冲天而起!

诗酒剑仙骨,于此刻,彻底觉醒!

程修宪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如一道九天惊雷,劈开了落凰城万古的宁静!

他动了。

一步踏出,小院的篱笆门无风自朽,化作齑粉。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天地的脉搏上,不疾不徐,却让整座古城随之窒息!

那股躺平沉寂了十三年的杀意,此刻如万古火山苏醒,直指苍穹之上的城主府!

“不要!”

一声泣血般的惊呼。

纪嫣笑白裙飘动,如一只绝望的蝴蝶,张开双臂,死死拦在了程修宪面前。

她容颜倾城,此刻却梨花带雨,写满了惊惶与哀求。

“修宪,不要去!求你了!”

“杀了城主府的三公子,天上地下,再无你我容身之地!”

纪嫣笑死死抓着程修宪的胳膊,声音颤抖。

她见过皇朝崩塌,见过血流漂杵,她太懂那种被举世追杀的绝望!

程修宪停步,目光从远方醉仙楼收回,落在那张泪痕交错的绝美脸庞上。

他的眼神,静得可怕。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泪珠,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笑笑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以前,是也才七岁的你,一直护着我至今。”

“今天,换我护着你。”

他握住纪嫣笑拦在高耸胸前的玉手,放在嘴边,嗓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滚烫的笑意。

“你的委屈,不是小事……而是惊涛骇浪!”

纪嫣笑娇躯一颤,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

可不知为何,她那颗惶恐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远处高楼,李琴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攥着剑柄的玉手,指节已然发白。

此刻,她的心,酸涩无比,却又自责无奈。

“凭什么?明明是我比你更早一年认识他啊!”

“凭什么现在站在他身前,享受他冲冠一怒的,不是我李琴音……而是你一介采菊女!”

她体内的“诗酒剑仙骨”疯狂嘶吼,一股无匹剑意,几欲破体而出!

小院前。

程修宪拉着纪嫣笑的手,绕过她,继续向前。

一步,便已至街心。

他未再看醉仙楼,而是抬头,望向落凰城最高、最奢华的那座悬空府邸。

城主府。

他松开纪嫣笑的手,从怀中,再次摸出了那柄黄杨木弹弓。

纪嫣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葛大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院门口,那双浑浊老眼,死死盯着程修宪的动作,嘴里呢喃:“这小子……要逆天不成?”

程修宪左手持弓,右手并指如剑,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却让全城武者神魂剧颤的“理”,被他从天地间抽出,捻于指尖!

那“理”,化作了一粒微尘般的光点!

拉弓,满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灌入城中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城主府,陆擎苍。”

“你生的鳖孙小三子,辱我的人。”

“我给你十息时间。”

“要么,你亲手废了他,送到我面前。”

“要么……”

程修宪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森白的牙齿。

“十息之后,我这一箭,送你陆家满门……上路!”

话音落。

指尖松!

嗡!!!

那粒由“理”凝聚的光点,没有破空,没有声息,它直接从原地消失!

仿佛,它从未存在于这个时空!

下一瞬!

远在数里之外,阵法重重的悬空城主府上空!

空间,骤然如水面般剧烈扭曲!

那粒光点鬼魅般浮现,而后轰然炸开!

没有巨响,没有神光。

有的,只是一股霸道到极致,蛮横到极致的……法则!

刹那间,一整片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悬于落凰城上空数百年的城主府,其护城大阵,如纸糊般,被一道无形之“理”,撕开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豁口!

洛凰城中万民,抬头可见城主府内一张张桀骜、扭曲、惊恐的脸!

众口铄金的武道废材,竟一箭……破城!

天,塌了!

全城死寂!

唯有凤桐树冠上,那被程修宪唤作“葛大爷”的黑脸老妪丹圣,瞳孔骤缩成针!

她嗅到了!

从程修宪身上逸散出的那一缕本源气息!

那一缕……遗失了十四年,属于整个九凰界武圣成仙的唯一希望!

“原来如此……”

“陆擎苍你这狗娘养的畜生,怎么如此大胆?!”

她浑身颤抖,不是因为那一箭的威力,而是因一个尘封十四年的惊天骗局而震怒!

“你当年阴谋诡计挖走的,是我们整个九凰界万古的气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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