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见状,有些轻蔑的看向江婉仪,笑了笑:“你一向是个稳重的,怎么偏偏就刚刚失礼了?莫不是听说段丫头有孕在身,就嫉妒了?”
桌上其他人没有反应,江婉仪心里知晓,想必是一家人都知道了段希芸有孕在身,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三婶说笑了,我只是今日起的早了些,现下有些困了。”
冯氏闻言绕有些得意:“不是嫉妒就好,妇道人家,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事,段丫头是给我们裴家开枝散叶的,你若是……”
冯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夫人打断。
“好啦,弟媳,你少说两句,今日是大喜之日,都高兴着呢,说这些做什么,婉仪是最温顺孝敬不过的,怎么会因为这些事计较。”
江婉仪笑而不语,她不计较,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哪家侯爵人家后宅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段希芸闻言放下了筷子,看向冯氏:“三婶婶,我知晓我是后来者居上,与将军虽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但终究不如结发夫妻,就算有孕在身, 江妹妹也还是正室大娘子。”
五房的婶婶郑氏应和:“说什么大娘子不大娘子的,璟儿今日面圣求了圣旨,是要叫你做平妻的,你可是段将军的千金,大家闺秀,日后这侯府上上下下啊,还是要你打理。”
说着,郑氏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江婉仪一眼,她当做没看见,恭敬的用新筷子给太夫人夹了菜。
冯氏见状又应和:“是啊,段将军虽然镇守边疆多年,但终究是正三品将军,大门大户的通婚,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这小门小户的,终究是立不住脚。”
太夫人闻言脸色严峻了几分:“好了,越说越不像话,像我们这样的勋爵人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段希芸是个聪明的,见气氛不对,立刻就开始岔开话题。
“是啊,只要是侯爷院里的人,那便都是姐妹,见外的话可说不得。”
被她的话岔开,众人又开始和气一团的继续用膳,江婉仪的脸色愈发惨白,有意无意的看着裴璟,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看过来。
她的确是小门小户,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且过几日才能上京任职,虽然家底富裕祖上经商。
但和侯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初结婚时,人人都说她攀了高枝,却不知是裴璟费劲了心思,才将她迎娶进门。
这侯府也是金玉在外败坏其中,看似勋爵人家风光无限,实则内里亏空严重,很多账目都填补不上。
当初江婉仪刚刚入府裴璟就上了战场,她无依无靠却一进门就领了管家大权,这么多年也是不断的用自己的嫁妆填补空缺,才终于将所有亏空的账目补上。
府上的账目支出等事宜刚刚步入正轨,听几个人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收拾完烂摊子,把管家权拱手让人了。
采桃越听越替主子委屈,奈何主子自己不争不抢,也只好憋着不敢发作。
一顿晚膳下来,江婉仪有些魂不守舍,散了后,众人又要陪段希芸在这侯府上下逛一逛。
她着实心不在焉,也就随便找个乏了的由头回来了。
回到卧房,看出她脸色难看,采桃纵有心里不悦,也还是住了口,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那把长剑被放在了桌子上,江婉仪坐在旁边,纤长的手指勾勒着上面干枯的血迹。
红色映入眸子,竟真的微微红了眼。
“姑娘,这东西看了碍眼,采桃给您收起来。”
江婉仪挥了挥手,没有让她拿走的意思。
“采桃,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嫁到这侯府的么?”
“奴婢当然记得,当初侯爷苦苦追求您,您都不肯答应,后来是在江上遇到了流寇,侯爷以身相护,伤了手臂病了几日,这才感动了姑娘。”
江婉仪笑了笑:“是啊,如今想想真是可笑,他是上阵杀敌,两年就平定边疆的大将军,又如何会被几个流寇就伤及至此?”
采桃听了赶忙蹲下身:“姑娘,你可不要在这般瞎想,侯爷只是一时被那个女人迷了眼,定然不会忘了和您的情谊的。”
江婉仪将剑从剑鞘中拿出来:“真是把好剑,好的将军就是要配上一把好剑,才能大获全胜,他是好的将军,唯有段小姐那样的人,才配做他的剑。”
采桃听了有些急:“姑娘,你可不要瞎想,这说的是什么话?”
“采桃,我至今仍为那个温文尔雅、为我诵诗的小侯爷心动,但他已经不是他了,如果他还是吟诗作词的小侯爷,我是他的良配,但如今他是手握兵权的将军,理应配能同他上阵杀敌的骁勇女子。”
采桃听了也不觉红了眼眶,一时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江婉仪将剑重新塞进剑鞘握在手里,一双眸子敛去红色。
“不过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既等不到我的小侯爷,我们也该为自己未来的日子谋划了。”
下午,江婉仪好好的睡了一觉,那把剑放在床头,果然安稳了不少。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裴璟坐在床边,满是老茧的手似乎要摸向她的头,但等她视线清晰时,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那柄长剑。
“侯爷。”
江婉仪起身,不知怎么,略显拘谨。
“晚膳你没去,母亲让我来看看你。”
是太夫人让,他才肯来。
“我没事,晌午吃的有些多了,有劳侯爷费心了。”
感受到她的拘谨,裴璟拿着长剑起身,坐到了凳子上。
“我本是不想来的,但想想的确有些事要和你商量,所以就来了。”
“嗯。”江婉仪也不多说,静静的听他说。
“我和希芸虽然在军营已经行了夫妻之礼,但终究草率,如今回来,我想好好地大办一场,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母亲说现在你管家,这件事,还要你来操办才好。”
江婉仪只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此刻又荡起波澜,但依旧面色不变。
“好,我叫人安排下去,定个好日子,好好操办。”
听闻此话,裴璟拿着剑的手微微用力,眉头不经意间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