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泽走得很干脆，姜染咬着唇想追，他一只手按住她的肩，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林轩很温柔地将一件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是个哭包。”
姜染小声说了句谢谢，伸手握住外套的衣袖。
“还疼不疼？”
姜染摇头。
林轩修长的手掀开她的病历记录，认真地看着：“慢性非萎缩性胃炎，胃粘膜严重损伤。”
“小染，你告诉我需要几年可以把一个人的肠胃糟蹋成这个样子？”
“你从小肠胃就不好，自己不知道注意吗？”
姜染差点把头埋到被子里，一时间仿佛回到小时候被他碎碎念的日子。
林轩从来都是高傲地懒得多说一句话的人，偏偏在她面前事无巨细。
姜染只能发出蚊子声应是。
“你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姜伯父。”
林轩漫不经心地把话题从裴璟泽的压抑中挪开，他既然回来了，就看不得姜染受一点点的苦。
姜国强从那次车祸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他的烧伤严重，能维持现在的状态都已经是老天保佑。
医生多次告诉姜染，她父亲的身体已经逐渐开始衰竭，如果一直无法解决皮肤慢性感染的问题，即便是能醒来，也很难痊愈。
听到父亲，姜染眸子里闪过一点火光，她不能倒下，否则父亲庞大的医药费，姜家的一切都会全部烟消云散。
“想必医生跟你说过，姜伯父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做自体移植，而制作人造皮肤，排异性和抗感染性更加难以克服。”
姜染点点头，林轩说的和医生跟她说的一样。
“我这次出国，就是为了研究最新的伤口特制人造皮肤移植。”
她仰着头看他说起自己的研究方向，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虽然还达不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是我想，姜伯父的情况应该可以有所改善。”
“谢谢你，林轩哥。”
姜染眼眶有些湿润。
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林轩的医术都是业界顶尖，但是他愿意为了年少的情分帮助她，支持她。
姜染觉得一瞬间有了很多安慰。
“林轩哥，我知道植皮价格不菲，我会尽量多挣钱，把医药费交齐。”
她是认真的。
林轩握住她的肩，让她的眼睛里面装入自己。
“我不要钱。”
他露出一个温煦的笑来：“我只要一个自由快乐，不收任何人掣肘的姜染。”
姜染看着他澄净通彻的眸子，微微悸动了下，心头却闪过裴璟泽的身影。
她状若无意地避开他的手：“我不希望欠你这么多，我有我的自尊。”
林轩略微有些受伤，他知道姜染心里放不下裴璟泽，不过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她完全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
……
姜染在医院里住着，本来林轩要推掉工作陪着她，被她拒绝了。
他有他的事业，姜染并不想拖累他太多。
更何况如果裴璟泽再过来发疯，她也不想让林轩继续看她表面光鲜的生活再被撕裂开。
不过从那天开始，裴璟泽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姜染心里愈发绝望。
他心里没有她，所以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她下定决心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下去了。
……
姜染在医院躺够了一个星期，觉得自己都要躺出蘑菇来了。去收费处结算的时候，才发现林轩已经把住院费给她预付了。
她重新结算了一遍，让医院把预付款退还到林轩的账户里。
虽然看着账单很心疼，但是她不想像一个米虫一样。
姜染走出医院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回家……那个家里还需要收拾一些东西，等她找到房子就可以搬走。
“把这个沙发放到这里，还有这个蜡烛，没用的都扔掉。”
姜染刚走进门厅，就听到安晓晓的声音刺破空气，她皱了皱眉。
客厅里堆满了拆下来的杂物，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包包。
如果不是对这里有几近入骨的记忆，她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安晓晓站在一个大理石茶几上，正掐着腰，对几个佣人指指点点。
她顺着姜染的脚步声回头，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正想让阿泽通知你，这些破东西我不要了，你赶紧拿走。”
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姜染握紧了拳头。
“安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跟裴璟泽的房子。”
“我完全可以报警，说你故意毁坏财物。”
姜染看着安晓晓挑起的眉梢，桃花色的眼影闪着细细的亮片，张扬可爱，是裴璟泽喜欢的类型。
她自己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丑小鸭。
“哦，那你去报警好咯，反正是阿泽让我来做客的。”安晓晓拍了拍手，无所谓地说，“更何况，我看不出你跟这些垃圾有什么不同。”
“反正不过是阿泽买的东西，你说对不对？”
姜染眼底聚集起怒意，缓缓逼近：“安小姐也一样，连个裴太太的名头都没混上，你又算是他的什么东西？”
安晓晓脸上白红交加，扭头冲着看热闹的佣人吼道：“还不赶紧把窗帘换好，这地方脏兮兮的怎么住人？”
“还有，准备好阿泽喜欢的点心，他回来可不能饿肚子。”
佣人唯唯诺诺地应着，不敢有丝毫的抗议，谁都知道先生对安小姐的宠爱，恐怕裴太太马上也要换人做了。
安晓晓斜睨着姜染的脸，看她脸色带着些苍白，碎发微微垂下。
哼，想靠装可怜来拉拢阿泽的心，她真想抓花这张令人生厌的脸。
姜染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把佣人端上来的点心放到嘴里。
安晓晓怒视着她的动作，抬手就要挥上她的脸。
“安小姐，做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觉。”姜染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扭过去，“哪怕裴璟泽我玩腻了想扔了，也只有你捡我剩下的份。”
安晓晓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撕下姜染一块肉来：“你也配说玩腻了阿泽，你不过就是阿泽养的一条狗！”
她张牙舞爪地挥着拳头，想要给姜染点颜色看看。
姜染微微抬头，便愣了一下。
她看着面前这张俏脸从恼羞成怒变成楚楚可怜，眼角还挂着两大颗泪珠摇晃。
“阿泽，我还是回去吧，姜小姐不欢迎我，我辜负你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