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过后。
李世民前脚刚回到甘露殿,太监就紧随其后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外戚大臣长孙冲求见。”
“让他进来。”
“是。”
李世民面色平静,手上依旧整理着昨日递交上来的奏折,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华丽的靴子踏入殿堂,伴随着的是轻快的步伐,听起来十分年轻。
长孙冲一手撩拨裙摆,单膝跪地,和昨日相比,显得格外潇洒。
“微臣长孙冲,拜见皇上。”
李世民依旧在批阅奏折,落笔沉稳有力,眼神深邃沉重,唯有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引人注意的笑容藏匿其中。
这次总算是知道点礼节了。
“起来吧,昨天可去看望丽质了?”
长孙冲起身回道,“是,微臣携汤药去看望公主殿下,并让公主服下汤药,想必会对公主殿下的病情有所帮助。”
这话说给别人听还行,但他李世民却根本没当一回事,毕竟到了找冲喜的地步,也说明了他对其他的治疗方法都已经没了信心。
“丽质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他毫不关心长孙冲的情况,即便他们之间有着一定的裙带关系,但再怎么说,他也姓长孙,而不姓李。
长孙冲没什么心思,现在的骄傲情绪也全部都出自他的昨天晚上那件事错误的认知罢了。
可当他提起这件事,长孙冲的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就连李世民都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
“回皇上,微臣昨日在拿到皇上的亲笔令后便前往御药房抓药煎熬,可熬制颇费时间,等微臣彻底熬好汤药前往公主府时,已过亥时。”
“却发现那陆明将长乐公主以羊皮捆绑手脚,带至堂外,对公主殿下毫无敬意,府上宫女接未阻拦,甚至没能叮嘱公主按时服药,有失职之过!”
长孙冲一连串的数落着公主府上的人所有不足之处,李世民听了也受到了些许影响,心中渐渐产生不满。
“皇上,微臣肯准长期进出公主府而不受限,方可及时了解公主殿下的身体状况。”
如此清晰的条理,李世民很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朕现有奏折批阅,难于抽身,等朕准备好了便传唤于你,届时务必速速应朝。”
长孙冲笑着应道,“是。”
等他离去后,李世民把太监唤了进来。
“去传唤公主府知事。”
“是。”
很快,李世民旁边的奏折在慢慢减少,而门外也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奴婢叩见皇上。”
“最近公主的身体状况可有好转?”
女官内心沉着应对,发生的一切都被陆公子说中了,皇上真的把她唤过来问话了。
“回皇上,陆公子坚持每日在给公主殿下做身体复健,陪伴公主殿下聊心,不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有很大好转。”
李世民默默听着,和长孙冲对自己说的有很大区别,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还要看自己的决断。
“朕听闻,丽质已经无需服用汤药了吗?”
“是,公主殿下现在已经无需汤药调养,陆公子提出的恢复膳食,辅以复健的方法很奏效。”
回答这些时,女官小心翼翼的握紧拳头,汗水渐渐从额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从现在看来,皇上肯定是已经和长孙公子见过面了,换自己过来也是为了证实长孙公子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昨天晚上陆公子跟她说的那些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她接下来的言行将会影响到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日子。
公主殿下与陆公子和长孙公子互相接触时的表现,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在皇上面前如实说出陆公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恐怕他们都要人头不保,长乐公主也不会再这么开心了。
臆想很快就被打断,李世民再度发问。
“陆明对丽质如何?可有不敬之处?”
女官咬咬牙,豁出去了。
“回皇上,陆明自进宫以来,三餐夜宿陪伴在公主殿下身边,公主殿下现在已经愿意开口说话,情绪也明朗许多,都是拜陆公子所赐。”
“昨日公主殿下想在院中夜观星象,也是陆公子在一旁悉心陪伴,公主难得发笑。”
这下就轮到李世民头疼了,两个人的说法完全不同,就表明其中肯定有一人在说谎。
长孙冲的态度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知道肯定是辅机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了,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能够尽快和丽质成婚。
可眼下丽质身体渐渐好转,让长孙冲和丽质成婚就必须要将陆明远调长安城,当下是紧要关头,绝不能这么做。
“皇上,奴婢有一事相告。”
女官打断了李世民,声音都有些发颤。
“但说无妨。”
“昨日长孙公子携汤药前来看望公主,公主无奈喝下,汤药苦涩,引起身体不适,还是陆公子用饴糖缓解。”
话说得很清楚,李世民也全听懂了。
这个路边找来的驸马,在对待丽质专心的事情上,似乎比那长孙冲好上不止一点两点。
这一场众说纷纭的闹剧在他眼里也渐渐清晰,但他并无声张,只是让女官把昨晚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一遍。
殿内别无他人,女官详细的讲述着昨晚的事,李世民的面色愈发凝重。
等她讲完后,李世民只是让她先退下,独自留在殿堂内低头沉思。
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说谎,但这对他并不重要,长孙冲真说起来可是自己侄子,更何况他所说的也只是片面的见解,想要以此治罪,实在不可行。
而刚才女官所说的那些事情中,有一个最引起李世民的注意,那便是这两天陆明在给丽质做复健的时候,显得越来越轻松了。
甚至昨天晚上抱着丽质前去庭院也毫不困难,可他明明记得当初找御医过去诊断陆明的身体时,此子到处喊疼才是。
这陆明身上,绝对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