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北眉头轻蹙。

他的眼睛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片白雾,白雾慢慢地遮住了他眼中明亮的光辉。

透过白雾,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道虚幻的影子,以及那个女鬼是怎么死的。

“原来是被人抽筋扒皮了啊,”钟离北道:“尸身都已经被焚烧了,鬼魂还保持着自己死的时候的样子。她的心里,是有多大的怨气啊!“

钟离北的手指在女鬼的额头上点了下,低声道:“既已成鬼,那前尘往事,就不要再留恋了。”

她的眉宇间长出了一种奇怪的花纹,她的脸颊也逐渐地变得丰满了。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痕也逐渐地痊愈,身上穿的衣服,也变成了她在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穿的淡粉色。

此刻的她,鲜活的如同才开放的花儿一样,让人夺目。

“先生。”女鬼朝着钟离北行礼,她手上的虎口处露出的花纹和她眉宇间的花纹,一模一样。女鬼的脖子上带着那日钟离北给她的木牌,标志着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钟离家的鬼仆。

钟离北如墨一般的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得意和笑意。

这是靠他自己得到的第一个鬼仆呢!

就是才刚死没多久,用不上。

“你在这儿帮我看家。”钟离北道。

“是,先生。”鬼仆道。

……

晚上六点。

即墨白和钟离北吃过了饭之后,就准备开店了。

“阿北,你为什么要晚上开店啊?”

即墨白帮着钟离北把放在库里的那些纸钱火烛什么的都摆出来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架子上。

“开门做生意啊,要不然我哪有钱给你啊?”

钟离北缺钱了,不,确切地说在把自己的银行卡都给了他之后,他没钱花了。

“钟离北,你最好多卖点钱。”即墨白笑的牙不见眼的。

钟离北轻笑,如墨一般眼睛闪过了寸寸明亮,“是啊,多卖点钱才能好好生活啊?”

即墨白看钟离北的脸上露出的怅然之色,还以为是自己说的那句话不对,让钟离北有了压力了,“钟离北,你是不是要养不起我了?”即墨白挑眉,“你要是养不起我,你就说。哥儿们有钱,哥儿们养你啊!”

即墨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的十分骄傲。

“哦,你说说,你要怎么养我啊?”钟离北眼中含笑,问道。

即墨白刚想说话,外面就有人进来找钟离北了,“请问,这里是钟离先生家吗?”

“是,是钟离家。请问您是?”钟离北疑惑地上下打量他。在钟离北的印象中,确实是没见过这个少年。

“我是来存放东西的,”来人年纪不大,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盒子。钟离北觉得他手上按个白色的盒子很眼熟,可是具体在哪里见过,他却想不起来了。

钟离北把人迎进了房间里,让即墨白帮着倒了杯茶,道:“哦,您这要存放多长时间啊?”

“可能很快就会有人来拿了吧。”少年摸了摸手上的盒子,眼中划过一抹不舍。

这次离得近了,钟离北在仔细地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才想到了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不是之前她给女鬼的那个装药的盒子吗,怎么到了他这里了。

“你这个盒子还挺好看的。”钟离北很随意的夸赞了一句。

“是挺好看的,但是在怎么好看,这也不是我的。”

少年似乎是有所指。

钟离北假装没听明白少年的话,借着屋里的亮光细细地看了看少年头上顶着的数字,很好心地说了一句:“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哦,是吗?”少年显得不慌不忙,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道:“现在能办理存放了吗?”

他看了看天色,忽然变得焦躁急促。

钟离北皱眉,“那你稍等。

他看着少年的天庭上覆盖了一层黑雾,眉宇间渐渐散去了活人的气。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钟离北不再言语,捧着盒子就进了里屋。在盒子上重新下了一道封印,又在底部刻着他叔叔私印的地方,覆盖上了他的私印。在桌子的下层抽屉里,钟离北抽出了一张空白的凭证。他填满了基本的信息之后,又在背后写了一个大写的“壹”。钟离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疏漏,才把凭证拿到了他的面前。

“哎,醒醒!哎,你醒醒!”钟离北扒拉他好几下,少年都是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会出了事儿吧?钟离北细细地看他的神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的嘴巴是张开的。眉眼平和,但是整张脸却是金色的。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双脚呈内八字。

按理说,他在死前没有遭受过任何的别人的打骂或者是疾病的折磨,他应该是平和的离世的。可是,他现在死的样子,可不像是无病无灾死了的。

钟离北在这具尸体的周围来来回回地走了五六趟,最后在他的头直停了下来。

这具尸体得赶紧挪走才行。

随即他又想到了即墨白。

他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带着即墨白,一起把这个人带出去。二是让守在外面的鬼仆和即墨白一起看家。

无论哪种,钟离北都不放心把即墨白一个人扔在家里。

钟离北记得,他家的仓库里还有一副下等的棺材。是钟离北的小叔叔在世的时候,给旁人做的。后来人家做了一副更高好的棺材,就不再用这个了。这个棺材也就仍在了仓房了。钟离北去仓房的时候,看着落了一层灰的棺材微微蹙眉。

他一个人,抬不动啊。钟离北抽出了两张符篆,默念了两句咒语。这两张符篆就幻化出来了几个矮小的人,蹦蹦跳跳地站围在了钟离北的身边。

“去吧棺材抬过来,”钟离北吩咐道。

几个小鬼蹦蹦跳跳地把棺材抬到了正厅。

小鬼把棺材抬到了屋里,钟离北又让小鬼帮着把这个死人抬到了棺材里。

钟离北帮他稍稍整理了下遗容和遗表,顺便给他掐算了下出殡的日子。

钟离北用的是他死的时辰给他算出殡的日子,算来算去,最好的日子也是在后天的上午六点半。

不行。

三天的时间太长了。

帮他忙活的小鬼,早就已经不见了。整个屋里就剩下钟离北一个人,站在大厅的中央,皱着眉看着摆在中间的棺材。

在这个时候死的人,不是大凶就是祸事临门。钟离北想了想,转身去屋里找了她叔叔给人看风水的时候,用的家伙事儿,打算破一破。顺便还去了即墨白的房间,顺便告诉即墨白,没事儿不要出门。

钟离北把他叔叔经常用的那把宝剑,悬在了他头的正上方。胳膊和腿两边摆的是红色的蜡烛,一枚古钱儿对着他的脚。前四后三的走了十分钟,钟离北才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东北方向。拿着手里的飞花逐月,轻轻地拍了两下。

钟离北是被一阵哐哐哐砸东西的声音惊醒的。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有千斤重,他很想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废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挪动一点的地方。

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亲手封上的棺材板,被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撬开了。

他看着已经死了的人,从里面蹦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笑眯眯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手,慢慢悠悠的抬了起来。在钟离北愤怒的目光中,慢慢地靠近了他的脖子。

钟离北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攀上他脖子的那种冰凉的触感。他甚至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慢慢的远离他,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像是被遮住了一片黑雾,什么都看不见。

“哐当!”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他已经涣散的神志给拉了回来。

即墨白的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明明被吓的不行,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他的声音抖的都成一条直线了,钟离北听了半天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阿北,你有没有什么事儿?”

钟离北看他抖的不成样子,眸色浅浅的眸光中,晕过了一层淡淡的欢喜,“我没事儿。乖,到我身后来。”

即墨白的脸色发白,他的腿不停地颤抖着,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着晶亮的水雾:“阿北,我没有力气了。”

即墨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不,打鬼。

“那你把我放在你身上的那颗袖口拿出来,”钟离北知道即墨白有个习惯。

只要他给的东西,即墨白都会随身带着的。

那枚不起眼的袖口,他肯定也会小心翼翼地贴身放着的。

即墨白把那颗袖口做成了手绳,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钟离北这么一说,赶紧把那个手绳摘下来,抱在了手里。

被即墨白用花瓶击打的已经昏过去的那个人,很快的就醒了。

此时的钟离北,力气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又怕他会伤害到即墨白,急急地喊了一声:“飞花逐月!”

放在桌上的黑色的扇子自动的飞到了半空中,自动地舒展开了。

钟离北的身体还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他积攒了好半天的力气,在念完咒语之后,就彻底的脱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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