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啊，可没他们这么幸福。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妹妹。我就是那儿中间的夹心饼干，谁也不爱，活还得干。现在这些孩子就不一样，你看他们想的这些东西，还挺新鲜。”
李厂长指的是操场中间的一个小摊儿，显得极为的夺目。
三五个男生聚在一起，那小铁皮的车子上面还插着个旗子。
李厂长走过去一看，上面摆着很多海报，什么马拉多纳，还有今年的足球先生罗伯特，更有甚者把那个小人像贴在罐头上面，还别说，手挺巧的。
这一排的摊子站很多男生，旁边的女生也不甘示弱。
竟然还有拎着个收音机，放流行曲儿的。
李厂长跟着哼了一会儿邓丽君，也觉得怪乐呵的。
他撞了撞小舅子道：“哎，这是不是小同志说的那个什么，文化创意？”
小舅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好懂。
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的时候，两帮人却打起来了。
眼看着正是下午最闲散的时候，老师也不会马上到，李厂长想了想，还是过去拉了一把。
有个中分头的男生气鼓鼓的，放下狠话来。
“丢你老母，晚上再来拼过，现在我们凭实力讲话，卖到晚上，谁多就是谁赢。”
李厂长不由对这个年轻人十分好奇，上前搭讪了两句。
当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男生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我是这里有个uncle，所以才到内地来，上学。我普通话说的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更好。”
李厂长自己也是个苦出身，安慰了他两句，但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的时候，文学院和理学院的人一拼，这男生少了五块钱。
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拉不下脸来，说什么道歉的话。
眼看他咬了咬牙，一副快要昏过去的表情，李厂长笑呵呵地掏出十块钱来，摆在他那一堆里面。
“我也买两个罐头，不过分吧？这样他就多一点，不过也只多一点。”
看着众人有些错愕的表情，李厂长叹了一口气讲话。
“你们都是年轻人，又是同学，有什么不能好好坐下来说的呢？良性竞争，不要针锋相对嘛！大学时候认识的人，都是很宝贵的。”
这些都是年轻人，脸皮嫩，被他一说，很有点不好意思。
各自客气了两句之后，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光了。
只留下这个年轻人，他擦了擦自己的脸庞，把东西收拾的很整齐，又跟李厂长鞠了一躬。
“李先生，你今天给我面子，那我也是要请回来的，方便的话，我们去校门外的小酒馆喝一点，请你不要拒绝我。”
李厂长看着他年纪轻轻，眼神却很明亮，显得有一股倔强劲儿。
他也没拒绝，笑了笑就道：“好好，我最喜欢和年轻人一起喝酒，有那个感觉，小兄弟你怎么称呼？我先去那个小酒馆等你，等你来了，菜也就上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响亮地说，自己叫陈越峰。
李厂长心情还不错，背着两只手，跟自己的小舅子往外面走。
一边走，他一边笑呵呵道：“小齐啊，你对这个小陈的感觉怎么样？”
小舅子挠了挠头道：“是还不错，姐夫，你又想招新人来？那我看我们不如去找个教授好一点，马上就能上岗。”
李厂长抬手就是给他一个弹指头。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年轻人要多想想。那些个教授，人家都不屑来我们这种厂子的，只能偶尔拿去问一问，还要花一大笔钱。”
说到这里，李厂长伸了个懒腰，再次讲话。
“而且伟人说得好，年轻人是七八点钟的太阳嘛！最好，也最耀眼。实在不行，就当交个朋友。说实话，那个小纪同志年纪太小，可又太厉害，有时候想起来，我都有点害怕。你说是不是什么大仙儿转的世？”
说到这里，他自己又笑了笑，摇了摇头，呸了自己一口。
“改不过来，改不过来，这说法，忒封建迷信。”
小舅子挠着头道：“姐夫，那古时候咱也有小孩子，十三岁做县太爷呢，也不算稀奇。那个同志不是说了吗，他只是脸嫩，也有二十多岁了。何况他知道这么多，肯定也是花了好多年读书，慢慢领悟出来的嘛。”
远方的纪宁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李厂长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有些愤怒道：“什么县太爷，是做丞相！宰相肚子里才能撑船，我看你肚子里只能撑二两老白干，平时让你少看点电视，多读点书，不知道听到哪里去。”
这下小舅子也耷拉了脑袋，不敢多说什么了。
两人信步走到那个小酒馆，没过多久，陈越峰就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看着三十多岁，金丝眼镜，蛮斯文的。
他先是鞠了一躬，十分认真道：“李先生，这是我的叔叔，他听说你帮了我的忙，也想过来看一看，吃个便饭。”
做生意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人。
李厂长自然笑呵呵道：“人多热闹，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那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镜道：“鄙人陈忠文，是终南大学金融系的副教授，我这侄儿年轻，我有意锻炼他，平时并没有特别照顾，他自己性子犟得很，朋友也少。今天的事我是表一表谢意，这顿饭就我请了。”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哈，还是个金融系的教授。
这下那个什么，工商管理的方案，说不定就有点希望了。
李厂长有些惊喜，跟自己的小舅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过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有些术语上的东西虽然不懂，但是属于商人的圆融和狡猾，他是一点不缺。
此刻他就笑眯眯地一拱手道：“我大几岁，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陈老弟。越峰这种年轻人，我是最喜欢的，有一股劲儿！我们边吃边聊哈，之前上了一些冷菜，其余的你看看，吃什么。”
陈忠文有些诧异，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人。
他点了点菜单，十分老练道：“这地方我蛮熟的，吃惯了职工食堂，偶尔也出来打打牙祭，就这个牙签牛肉就很不错，然后来一盆番茄蛋花汤，别看看普普通通，老板娘有秘诀，很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