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御几乎是怒吼了,没人能承受住他此时的怒火,就是以离亦不能。
但她却仍旧坚定,抱着觉明的手不见半分松懈。
她道:“和尚不是妖!他不是妖!”
“原形都毕露了你还要替他狡辩!难道你的脑袋都是浆糊做的吗?这么蠢!他是猪妖啊!他下毒害人呐!他要害整个以予镇呐!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以离没有说话,但她毫无动作的身子已然表明的她的立场。
“你怎么就那么蠢呢?啊!他是猪妖!他诓骗你啊!他还害人呐!难道你喜欢上他了吗?甘愿为他放弃一切与所有人为敌是么?”
以离依旧无言,她望着清御,恨,气,不可置信,以及怜悯。
她心里藏着一句话,相信只要这话一出,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但她不会说。
她在祈盼着清御能够认清现状,能够回头。可此时的清御,满心满脑都是以离眼中的那一抹怜悯。
他暗暗捏紧了拳头:“所以,连你也这样看我?”
众人摸不清头脑,但闻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连你也这样看我!”
众人只觉天崩地裂,很快便要被天砸了被地埋了,他们只能拼命抓紧司夫人这根救命稻草。
院中烟尘四起,每个人所担忧的都是自己的死活。当烟尘散去,清御的手掌停在以离不过毫米的眼前,以离抱着觉明丝毫不惧。
清御:“你,想死?”
以离:“你,想杀我?”
清御心头一震,以离那冷漠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隔得那么近,可为何他想抓却抓不到?
他,怕了。
他,惧怕了。
“将他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试探!”清御挥手道。
小虾米率先回过神来,叫着另两个跟班要去捉拿此刻身为小猪的觉明,只是以离护得紧。
三个跟班在那儿不知所措,只能求救于清御。
局面僵持不下,平日关系亲得不得了的两个人现如今却似死仇。
清御咬牙:“你,一定要这样吗?你,一定要为了他跟我作对吗?”
“是你,是你一定要跟他作对!你一定要把和尚弄死么?他有什么错?他一直在……”
“你还敢提他!”清御怒吼一声,身边人也就抖了三抖。
以离皱起眉头,这时怀中的觉明竟说了话:“把和尚关起来吧。司施主,切不要为和尚与冉施主大动干戈。”
“可……”
“你还敢说话!”清御指着觉明,当即便要动手。
司夫人见事情不妙,便上前阻拦住了清御:“勿动。”
清御下意识甩手:“谁敢拦我!”
“娘!”以离惊叫一声,便见司夫人被甩开老远后轻轻落地。
清御这才得知自己做了些什么,想动手去扶却只能看着司夫人被人扶住,他充满阴霾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冉清御你做什么!”以离冲到司夫人面前,护住司夫人,“我以为,你会一直像以前那样的。怎么,你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清御想伸手为以离抹去脸上的泪痕,做出最大的动作却只不过是动了动手指。
他终于还是背过身去:“来人,将猪妖抓进牢里!谁若敢拦,诛九族!”
最后三个字,他是特地说给以离听的,他希望以离能够知难而退。
却不想,以离听此,竟要带着全家离开以予镇。
清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不过是想对付一个和尚,怎么就会令他与以离的关系变成如此这般?
“你敢!”他瞪着以离,只能瞪着威胁。
“我为何不敢?”
为何不敢?不过是失望了,举家搬迁而已,如何不敢?
清御答不上话来,只能动用武力拦住他们。
以离要动手,便听觉明阻止道:“莫要为了和尚大动干戈,和尚不值得,和尚亦不愿看到你为了和尚断确从前之情。便让和尚去吧,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以离若信和尚,三日后,以离便可接和尚出去。”
“这……可是你什么错都没有,却还要平白受冤枉平白坐牢啊!我……”以离实在不愿这样好的和尚因她之故无端受此解难。
觉明再道:“以离相信和尚吗?”
“自然是信的。”
“那便等三日,三日后,你我自得以相见,介时一切,便将迎刃而解。”
以离低头思索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开了手,但看着从前好看的觉明变成了这样一只粉猪,她实在过意不去,想跟着去陪他。
清御拦住了她:“你不可以去。”
“我偏要去!你耐我何?”
清御不答,却见带着觉明的那一堆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离瞪向清御,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便这般恨我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觉明被带往牢中,小虾米几人将觉明交给卒狱头子,交待了几句话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虾米几人一走,卒狱头子恭敬的嘴脸便立马变得不屑,又往他们曾经站过的地方啐了好几口口水才肯罢休。
“切!得意什么?过不了几天,便都是些死人!”
卒狱头子指了个人出来,交代好觉明的去处便带着人马离去。
指出来那人身材有些瘦小,面相年龄看起来才十三四岁。他小心翼翼抱起觉明,朝牢房走去。
他抚摸觉明的毛发:“你真可怜,好好一个人被变成了一只猪。诶!怎么会得罪他呢?”
“听说你跟司小姐关系不错,应该就是这样被他记恨上了吧!”
觉明“哼哼”了几声,便听那小狱卒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话太多,觉明只能闭眼冥想。
这小狱卒走得极慢,似是在散步。觉明对此,只得默念几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知是过了多久,觉明只觉自己已经睡了一觉,睁眼过后,发现自己身处牢房之中,而那小狱卒正在偷偷放着几个馒头。
小狱卒见觉明爬起来,便一脸惊喜:“你醒了啊!先别哼声,我给你偷偷放几个馒头在这儿,你得罪了他,肯定没得人吃的东西了。你小心点儿,别让他们发现了啊!”
说完,又偷偷瞧了几眼有无人烟,这才快速掏出馒头藏起来。
觉明垂头道:“多谢。”
“嗯?”小狱卒怔愣回头,后知后觉道:“你是在谢我吗?嘿嘿,不用谢,我这种人没什么出息,也只能给你藏些馒头了。”
“你会有出息的。”
小狱卒挠挠头笑道:“我这人运气太差,但我很努力,只不过依旧没什么成就而已,你是第一个说我会有出息的人,那就借你吉言呐!”
觉明浅笑,靠墙而坐。
小狱卒藏好了馒头,见觉明这般模样,终还是连连叹气:“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过来,要是一辈子都这样的话,那该……”
想到此处,小狱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揉了揉觉明的脑袋:“哎呀!你怎么就惹到了他呢!你怎么可以惹他呢!哎……”
“王大毛!你跑里面跟一只猪嘀嘀咕咕什么呢?”
被唤作王大毛的小狱卒循声望去,一位身材高达的狱卒一手提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站在门外边。
说时迟那时快,当王大毛的小眼神儿瞄到门外狱卒那张脸时,只觉一阵风吹过,再见,王大毛已然规规矩矩站在狱卒身旁弓着身子。
“大……大木哥。”王大毛颤着身子喊道。
“哈哈哈!”大木爽朗一笑,大手揉起王大毛的头发,“小毛球!你大木哥我又不是什么鬼罗刹!至于吓成这样吗?传出去我们以予镇的狱卒这般胆小,怕是外边儿的贼寇要笑掉大牙一句进攻哦!”
王大毛的嘴皮子抽了抽,便听大木道:“不就是跟那倒霉的和尚说几句话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木哥知道你善良,不会说出去的!”
“真哒!”王大毛猛然抬头,原本灰暗的眸子也闪烁着亮光。
大木深觉大毛可爱急了,便又揉了几下:“你大木哥我会骗你么?”
王大毛下意识答道:“自然不会。”
“这不就得了。行了行了,快走吧,吃了卒狱长会起疑的!”
大木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催促着大毛赶紧离开。大毛笑了几声,又跟觉明道了别,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去。
大木眼角带笑望着大毛孩子般的背影:“这小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直到彻底没了大毛的身影,大木才不舍移开视线。
他看了一眼觉明,也是叹了口气:“你这和尚,运气也忒差了!你说你谁都不惹怎么尽惹那个冉罗刹呢?这下倒好,变猪了!”
“啊?”被大木拧着的那个小乞丐满脸不可置信,他看了一眼大木,又看了一眼觉明,颤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大木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手上还拎着一乞丐,又见这乞丐下巴都要惊脱臼了,便一巴掌拍醒他:“小乞丐!回神啦!选房子啦!”
“哎哟!”小乞丐吃痛回神,想还回去,奈何实力不允许,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大木。
又奈何这小乞丐天生一副乖乖小孩子的模样,生得可爱,给人一种没有什么危害的错觉,就算是寻常人恶狠狠的表情,出现在这小乞丐身上也不过是撒娇。
多少人被这股可爱劲儿迷惑了双眼,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大木以及被这股可爱劲儿折服,嘴皮子不自觉的就上扬起来,差点抽了筋。
“哎呀小乞丐!你咋这么可爱呢!好想捏捏!”虽是这么说,却也是这么做。
大木是这以予镇身材一等一高大的人,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小孩,例如王大毛,例如这小乞丐。
“哎呀!放开我呀!”小乞丐怒吼一声,奈何自个儿只能做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天地良心,大木只是看小乞丐可爱,想多抖几下。但当他瞟到小乞丐犹如怨妇般的眼神时,立即停了手,空咳了几声。
“嗯,那个,你选哪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