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从包裹中拿出些干粮,递给男孩,柔声说道:“吃些东西吧。”

“这能吃吗?” 男孩眼角还留有泪痕,用手擦了擦,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些饼干,但还接过饼干,手指捏着竟有些硬。

“我身上只剩这些了。出城几天了,一路少有人烟,今天好不容易到这,又……”道人似在解释,语气里夹着一些无奈。

架不住饥肠辘辘,少年眉头一皱,一口咬上去,虽然有些难以下咽,还是将就吃了几口。

经历了一天的风波,男孩终究是太累了,缓缓的倒在地上睡着了。

道人见他模样,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一夜无眠。

道人默默的添着柴火,抵御风雪的寒冷。

早上,两人上了山。

道人自怀里拿一个罗经,在四处走了一圈,嘴里低声在念着些子丑寅卯这类的话语,突然,他停住脚步,大声喊道: “就是这里了。”

“好风水呀!想不到这穷乡僻野竟还有此等墓穴!”道人自言自语,却又像有意说给男孩听。

“借你匕首一用。”道人望向男孩。

道人接过匕首,这是一把精钢制作的匕首,赫然看到柄手出两个大字,问道:

“纪问?是你的名字?”

“是”

……

“好歹是这样了。”道人看着自己用匕首挖了半天大坑。

转头对纪问说道:“就在此安葬你的父母吧。”

纪问默然。

又一通辛劳,一座新坟便立在眼前。

道人问男孩:“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男孩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男孩摇了摇,语气有些懊恼的答道,似乎是责怪自己竟连父母的名字都不记得,父母死后连名字都无法留下,眼睛里尽是黯然深伤。

其实也不能过分责怪一个六岁的孩子,刚遭逢大难,如今仍能保持镇定,已实属难能可贵了。

“那便这样刻吧。”道人手上是一块刻满字的木板,只见上面刻道:

纪问父母之墓。

纪问也没啥主意,唯有点点头。

纪问又拜了拜,此事便算结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愿意跟我走吗?”道人问纪问。

“我想回家。”纪问怯怯的答道,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不知道是悼念死去的父母,还是为自己艰难的境遇而哭泣。

“还记家在哪里吗?”道人这样问,自然是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连父母的名字都不记得,哪里会记得回家的路。

男孩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正如道人所想一样。

“那这样好了,你先跟着我,我收你为徒,等你想起来了,我在送你回家。”道人和声地征求纪问的意见。

纪问没有计较,唯有艰难的点点头。

“我本名卫韫,师傅给我取号卫道子,不过我行走江湖用的是少阳真人的的名号,少年时我便下了山,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

两人并排走出村庄,道人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事绩,似是在炫耀自己,又像在感叹世事无常,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许多载了。

凌厉的冬风呼呼地刮着,却丝毫不能阻挡人们的热情,更准确地说,是军队的热情。

这是惯例,在冬至这个将近年关的时候,各国的军队尽自己的最后一分力对敌国的边境进行骚扰,虽然对大局起不来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边境的军民来说却是苦不堪言,许多百姓纷纷逃离,以至于兴盛的中原竟渐渐凋零。

师徒二人走在漫天的风雪中,在白色的苍茫大地上,两人渺小的像两个黑点,在天地这一巨幅画卷中缓慢的移动。

两人走了好几个时辰,一路上都是卫韫在讲着过往经历,他想将故事讲得有趣些,可毕竟不是说书先生,竟没什么效果。

纪问一直默默的跟着他的步伐,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着,脸色煞白。卫韫知道他怕冷,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度些内力给他。

走了这么久,纪问一句抱怨都没有,看来这孩子性情坚硬毅,想到此,他打心里又多了几分喜爱。

达达的马蹄声响起,在幽静的山谷里显得尤为刺耳,约莫二百人的骑兵正向师徒二人方向而来。

是北燕的军队!

卫韫眼尖,一眼就瞧了出来。

还没等卫韫说话,纪问却少有的抢先怒道:“是他们,人是他们杀的!”

自然他所说的是那些无辜的村民,还有他的父母,其实卫韫看到村子的惨状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来人已近,卫韫只得示意纪问不要再说,以免惹祸上身。

身着黑色铁甲的士兵看到路上两人,怎么看都有些怪。

“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小孩,孩子怕不是拐来的!”

“看这小孩的打扮,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再瞧那衣衫破旧的臭道士,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依我看,什么道士,就是个人贩子!”

士兵们毫不忌讳的谈论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组合。

是啊,一个老道士带着一个全身锦衣的小孩,想不让人胡思乱想都难。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小孩眼中的恨意,如果恨意能够杀人的话,那他们早已死了。

“哟,这小孩长的倒是不错。”

“是啊,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孩子呢?”

“瞧着这模样,还有这穿着,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滋滋滋。”

“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男孩更好,你是不知道,富贵人家偏爱这一口,似这般模样的男孩,不知多招人喜爱,我曾见过一个娈童,卖出了两万两的价钱。”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纪问身上,看到都呆了,仿佛两万两的银子就摆在面前。

纪问并不知道娈童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出了这些人的歹意:

他们竟然要强抢自己卖钱,他心生害怕,冷汗浸湿了手心,用力地握紧了卫韫的手,眼神有些乞求。

卫韫回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不会随意抛下他不管。

“两万两?我们就是几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士兵们纷纷感叹。

说到这,连傲立在旁的那名将官都心动,一马当先,对着卫韫说道:

“既然孩子是你拐来的,将他交给我们,看你一把年纪了,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军官言之凿凿,将卫韫咬死是人贩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还真以为卫韫便是这样的人。

还能这么不要脸?

卫韫心中暗骂,却不敢说出口。

若在往时,二百名骑兵,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就算不能全数击杀,也能全身而退。

如今身边还有个纪问,动起手来十分不便。

想到此,卫韫强忍怒意,笑声道:“这是贫道新收的弟子,不劳诸位操心。”

说着,卫韫拉着纪问的手便要走。

只是,仗着两百骑兵的强悍力量,眼看到手的肥肉怎么轻易放弃,那将官大喝道:

“且慢!本官岂能凭你一言之词便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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