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结伴游玩的好时节,明月若骑马走在树林中,正想着办完了这趟差事该带母亲和弟弟到哪处游玩,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快给咱家让开,你知道咱家是谁么?”明月若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人歇斯底里大喊着,看这架势,似乎像条随时要跳起来咬人的狗。狗?明月若看着大喊之人的模样,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
“明大人,咱家都看到你了,咱家有事找你。”说着他使劲推着拦在他面前握着刀剑的手臂,继续冲着明月若喊道:“明大人你误会了,你抓的人犯是贵妃娘娘的嫡亲兄长,这不贵妃娘娘回家省亲,不见兄长,咱家一打听竟是被明大人当成犯人给抓起来了。咱家在此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接国舅爷回府。”
“让他过来。”明月若对拦着他的差役道。“福公公好久不见啊。”明月若依旧坐于马上,俯视着来人道。“明大人既叫咱家过来,可是听明白咱家的话了?”福公公笑问。明月若点点头,福公公笑得更加肆意了,他趾高气扬扫了一眼拦着他的差役,对着他带过来的护卫道:“快去把国舅爷请下来。”
“慢着。”明月若看着福公公僵住的笑脸道:“福公公,这人你不能带走。”“明大人,咱家都解释过了,这人是贵妃娘娘要请的人。”明月若点头表示明了,“此人是要犯,本官是要带给陛下交差的,是不是误会自有陛下定夺,届时三司过审,事情水落石出,公公再向陛下要人不迟。”
明月若说着便要拉着缰绳继续往前,福公公一把拉住缰绳,黑着脸道:“明大人可是要违逆贵妃娘娘的意思了?”明月若嗤笑一声,“本官奉皇命缉拿凶犯,若是公公执意阻拦,我完全有理由以妨碍公务之名,将公公就地格杀。”看着明月若冷厉的神色,福公公放开缰绳,怔怔退后,直到明月若一行人扬长而去,他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明月若,你敢违逆贵妃娘娘的命令,威胁咱家,看咱家不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听了福公公添油加醋的描述,郦贵妃气得砸了面前的茶盏,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谁人见到她不是毕恭毕敬,偏偏这个明月若竟敢无视她的命令。她并不知道自家兄长所犯何事,只是听她的母亲说明月若抓了哥哥,便想截住明月若,让她听命放了哥哥。皇上对她最是宠爱,不就是命令明月若放了哥哥罢了,到时只要向陛下撒个娇卖个乖,陛下必定不会责怪她的。只是没曾想这明月若如此嚣张,竟然不听她的命令。
“小福子,现在跟本宫回宫,立刻面见圣上。”郦贵妃起身正了正发间的珠钗,勾起一抹笑来,何必为这等事生气呢,等她见了陛下,在陛下面前撒撒娇告明月若一状,陛下定会为她出这口恶气。
明月若并不知此番遭了郦贵妃记恨,她向陛下复命后,顺便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裴翼告了几日假,准备好好游玩几日。
“若儿回来啦。”明月若刚刚踏入房门,便被她的母亲梅氏拖到了正厅。梅氏将明月若引至桌前,只见桌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几十幅男子画像,乍一看颇有皇帝后宫选妃的架势。
梅氏轻车熟路挑出其中三幅画像,递到明月若面前,“若儿你看看,这三个青年才俊皆是为娘精挑细选出来的。”
梅氏指着第一幅画像上的男子道:“这是景安伯府上的大公子陆昭,现如今在户部任职,性情温和,待人有礼。”
明月若还未看清楚画像上男子的面容,紧接着第二幅画像又被递到眼前,“这个呢,是刑部尚书家的次子赵柯,任大理寺少卿,据说功夫不错,和若儿你也算是同僚,你们应该看过吧?”
还不待明月若回答,第三幅画像又出现在眼前,“最后这个是忠勇侯家的嫡长子顾梓轩,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武艺超群,一表人才。”
明月若还未反应过来,三位男子已经被自家娘亲介绍了一通。“看看,想要相看哪个,为娘马上着人安排。”听着自家娘亲随意的语气,仿佛这些高门贵公子是市场上的白菜,可以随便挑挑拣拣,看到合意的便可买回家似的。
“娘亲,我……”看着梅氏充满期待的目光,明月若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乖顺道:“娘亲觉得哪个比较合意,我便见见哪个吧,我相信娘亲的眼光。”
梅氏慈爱地摸摸明月若的头,“还是若儿懂事,不像你弟那个混小子,整日没个正形。你看就忠勇侯家的顾梓轩如何,为娘觉得你和他会比较聊得来。”明月若笑得极是乖巧,“听娘安排。”
正待梅氏拉着明月若说着见面细节的时候,只见管家行色匆匆俯身禀报道:“夫人,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小姐。”
“皇后娘娘?”梅氏疑惑道。镇边将军府与皇后并无多少交集,这皇后娘娘突然要见若儿,到底所为何事?“来人在何处?”“回夫人,老奴本来要请那嬷嬷去会客厅喝杯茶,奈何她执意不肯,现下正在外院门口侯着。”梅氏点点头,打算先去探探那嬷嬷的口风,好让自家女儿有个准备。
“若儿,你刚刚回府,先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一会要去见皇后娘娘,可不能失礼,为娘先去前院等你。”明月若点点头,“娘亲,若儿晓得了。”
梅氏旁敲侧击问了那嬷嬷好几个问题,都被那嬷嬷打着机锋含混过去了,见这嬷嬷口风甚严,梅氏觉得大概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看到梳洗完毕换好衣服的女儿,叮嘱了几句便将她送上了宫中来接人的马车。
明月若坐在马车中,想着皇后究竟为何要见她。她在镜玄司任职,镜玄司直属皇帝管辖,与朝中官员的接触甚少,王爷皇子们见了镜玄司之人更是避而远之,生怕离得太近,触犯皇权,平白惹陛下猜忌。皇后作为太子殿下生母,如若不想给太子惹上麻烦,怎会平白无故要见她呢?莫非是太子想要见她,用皇后当幌子?太子为人宽厚,深得民心,陛下还曾当着她的面夸过太子,由此可见太子地位稳固,根本没有见她的必要啊。
正当明月若思绪万千之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明家小姐,请下马车,老奴带您去见皇后娘娘。”
明月若闻声下了马车,只见两旁皆是高高的宫墙,前面是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最关键的是,除了她和面前这位嬷嬷领着的侍卫,这里连半个宫女和内侍的影子都没有。以往她来宫里面见陛下时,除了带她来的内侍之外,还会有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前来接引,告诉她陛下正在哪儿等着她觐见。按理说皇后是女眷,又是第一次召见她,更应该派遣宫人前来接引才是,怎会不派人知会一声,任由这个嬷嬷带她去呢。
“明小姐,请随老奴来。”看出来明月若的犹豫,那个嬷嬷赶忙出声道。明月若点点头,跟在嬷嬷身后走着。
看这架势,要见她的另有其人,这见她之人未必是真的要见她,恐怕是要在这偏僻的宫殿旁置她于死地吧。明月若悄悄回头,马车和马车四周的侍卫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略一思量,放缓了步子,趁着那嬷嬷转弯之际运起轻功掠到了宫墙的另一边。
明月若每次觐见陛下皆是由内侍引着直接去御书房或是议事殿,宫中其他路径她一无所知。她本来想着隐在暗处等那嬷嬷发现她不见了慌不择路,跑去禀报她的主子之时,跟着这嬷嬷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可是她转念一想这里是皇宫,若她随意行事触犯了宫规岂不是正随了幕后之人的愿。不若先找到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由皇后娘娘处理此事最好不过。
可是明月若未曾想到皇宫中也有如此偏僻荒凉之地,她走了一路也并未见到半个人影。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乐声,她寻声找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背影,她缓步上前,开口打断了乐声:“小女子见过公子,请问这凤仪宫怎么走?”
男子停止吹奏回头,只见面前的女子一袭红衣,言笑晏晏,让这冷宫中苍白的事物也瞬间鲜活了起来。“姑娘要去凤仪宫,可是皇后娘娘召见?”“是,也不是。”明月若面对男子疑惑的目光,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接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口禀告皇后。”
云渊看着明月若,年纪轻轻,举止有度,又不似寻常女儿家的羞涩拘谨,此女到底是何人,又为何非要面见皇后,他不禁疑惑。看出面前男子的疑虑,明月若只得淡然道:“既然公子不知,小女子再问问他人便是。”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姑娘留步,在下命人带你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