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了,皇上来啦!陈汤心中暗暗地欢呼着。

皇上是穿着黑色的便装来的,没有带着盛大的仪仗,没有喧嚣,但更让陈汤感到高大神圣,万分期待。

陈汤万分激动地仰视着皇上,不肯眨一下眼:他充其量比自己略大几岁,面色苍白但神情慈祥,步伐则显得迟缓沉重。陈汤想,那是肯定让繁忙国务给累的,圣上才是日理万机,为民操劳呢!

“朕今天来,就是要询问诸位郎官:当今大汉军务最大的忧患是什么?你们要畅所欲言,朕细心来听。”皇上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开门见山。

众人虽常见到皇上,但这阵势还是第一次,谁都怕丢丑,于是,一个一个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生怕会叫到自己头上。

一阵短暂的沉寂后,陈汤挺身走出队列。

“陛下,臣陈汤有浅薄之见想要陈述。”他叩拜于地上。

“陈汤?”圣上好像想起了什么,“陈汤起身,慢慢讲来。”

“臣以为,仍是北方夷狄之患,此患不除,大汉不可能有长治久安。”

众人小声嘀咕了一阵:

“北方夷狄?说的是匈奴吧?匈奴不是已经归顺了吗?”

陈汤起身,侃侃道来:

“陛下,我有以下三条理由,一项建议。”

“好!一一道来,朕听着。”

“其一,大汉北部有漫长的边境线,一直饱受夷狄的压力,这种情形没有改变。它东起呗水,西至都赖水,绵延万里,其间要么是荒凉的大漠,要么是贫瘠的土原,要么是裸露的山岩,地广人稀,尚无法建设足够的城池要塞。但其南面则是中原腹地,边塞上稍有缺漏,任何强敌都可长驱直下,直捣长安。”

他看到圣上正在认真地听着,于是,神色更加凝重,言语更加流畅犀利:

“其北则有高句丽、乌桓、肃慎、匈奴,其西则有西羌和西域诸国。各色夷狄无不觊觎我中土之富饶多产,每逢其畜产或欠或丰之年份,必当南侵。欠时,掠夺以度日;丰时,耀武以扬威。所以,夷狄本性使然,他们总是我华夏千百年来之心头大患,对我大汉而言也是如此。”

圣上连连点头,众人啧啧出声,而公孙扶礼露出了嫉恨的神情。

“其二,匈奴是最大的灾患。呼韩邪单于投汉后,匈奴一分为二,看似分裂,看似国力削弱,但是,作为族类仍只有一个,那就是匈奴。”

圣上等着他作解释。

“孔子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今天,匈奴有二君,势必更加祸乱天下。再者,两匈奴同血同气同性同语,他们会为利而分裂,就也会为利益而复合。对其中任何一方都不能抱有太多的幻想。汉匈之争,起于淳维,历经商周秦三朝,已有数千年的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一笔勾销。可以说,汉匈恩怨太久太深了!”

圣上神情变得沉重起来,陈汤就是要提醒他不要过分相信呼韩邪的忠心。

“其三,郅支是这场灾患的核心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除掉郅支,以威慑天下,震慑夷狄,尤其震慑呼韩邪单于部。郅支杀害谷吉后,向西逃窜,看似丧家之犬,无路可走,实则掩盖了他极大的阴谋和野心。他一方面逃出了大汉的打击范围,另一方面顺势兼并了许多小国,并盘踞康居。他虽只有区区数千之众,但以匈奴乌合勾连之本领,必当近攻远交,招降纳叛,迅速扩展势力。一旦他在西域做大,折头东返,其后果难以预料。到那时,呼韩邪即使不想与他的兄长联合,他的部下也会推翻他,而投奔郅支,因为他们看到,只有郅支才能率领他们恢复冒顿单于的疆土和伟业。再说,呼韩邪投降我大汉,是走投无路后的无奈之举,绝非其发自内心的向慕归化,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他也很可能反戈一击,背叛大汉。这也是我们不得不防的。”

陈汤说得大家出了一头冷汗,皇上的神态也严峻起来。

“果真如此,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因此,臣建议,以西域都护府为主,以夷制夷,借助城郭各国的人马,组织一支远征军,奇袭郅支,剿灭其残部,一举剿除陛下心头大患!”

皇上又是连连点头,沉吟了半天:

“嗯!想法奇特,想法新颖,想法大胆。”

他又看了看陈汤问:

“你?你是叫陈汤吧?”

“是,陛下,臣是陈汤!”

皇上走后,陈汤听到了众人的赞许声,当然,也听到了甘延寿的,可是,回味起来,心里酸酸的,怪怪的,不大是滋味:

“陈汤啊,你真行,你真行。你这叫做后来者居上啊!”

陈汤想,怎么,“子公”变成了“陈汤”,你怕我“后来居上”者鸠占鹊巢吗?咳!本想是珠联璧合,可是,珠玉间早早地就有了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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