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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汤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不能再错过了,于是,请来了刘更生和杜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具体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又指着那几个沉甸甸的包袱,对他们说:
“这回总算是有了我们的好事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务之急是,在许嘉出使匈奴前,我必须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你们二人替我想想,谁去送合适?”
刘更生和杜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
“子公兄,你是知道的。我的品级不够,是没有资格进许嘉大人的门的。”杜勋回答时,摸了一下下巴,向陈汤示意,正好叫刘更生看见了。
“建业,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去给贪官送赃款赃物呗?”说着,刘更生转过头对着陈汤,有些愤愤然。陈汤倒没有什么激烈反应,仍是满脸堆笑。
“你也明知道,清浊不合流的。我是清流,他是浊流,你怎么能让我一个清流去为你向贪官行贿呢?岂有此理!”
“哟哟,看看,清流发火了!地动山摇,震撼人心的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哟!”陈汤笑嘻嘻地用食指点向刘更生,“依我看,你们十个清流,也比不上一个贪官!”
这话太有杀伤力了,刘更生和杜勋都猛地一愣,刘更生更是怒不可遏。
“你先别发火,听我讲一讲。贪官虽然贪财收钱,毕竟还能做成事,可以成人之美。比如我这样的人,花上钱买来官当,可以驱除贼虏,造福大汉,造福黎民百姓,可是,进身无路,你所标榜的清流哪个人能成全我?看起来,没有贪官还真不好办。”
“一派胡言!歪理邪说!陈汤,你是怎么接受老师教诲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江老师吗?”
“老师不仅教育我好好做人,而且还告诉我,为了理想要与时俱进,忍辱负重,在污泥浊水中保持自己的节操。你们这些清流倒是会装样子,捏着鼻子,远离污浊,看似高洁,可实际上全无用处。你们总把自己标榜成道德模范,要拯救百姓于水火中,可是夸夸其谈,不做实事,最后一事无成。是不是?”陈汤越说越当真,刘更生越听越气愤,一把拉开门。
“陈汤,今后,你的事儿,我管不了,也不管了。”说着,一摔门,脚一踹,蹬蹬蹬地远去了。
“呵呵,书生气太足,混世的本领还差得多啊!我老早就想教训他一番,给他补点课了。我不如此激他一下,他还是那样好高骛远。”陈汤冲着杜勋笑着说。
“子公兄,你把他给气走了,那么,谁给你送钱去?”
“别急啊,有人给我送。”
“谁?他能来吗?”
“他不仅能来,而且已经走在路上。你到房门前迎他一下。”
院子里传来“呼啦”的飘落声,陈汤听得真真切切:
“均况兄,有失远迎,欢迎飞临寒舍!”
“我哪能赶得上你陈子公啊?夜闯月氏城,火烧天耳曼,那才真是飞呢。”说着,甘延寿推门而入。
“均况兄,你这是跟哪个儒生学的,酸溜溜的?来我这里,就是要给我上点课?”
“哪敢给您上课呢?常言道,点水之恩涌泉相报,您对我的恩情比海还要大。知恩必报,我甘延寿是来谢恩的。”
“谢恩?谢什么恩?”
“您真是健忘啊,做了好事都忘掉了。您陈汤要提拔我做西域都护,我怎么能不感激呢?”
“好啊,好消息就像长腿一样,传得真快。您有感激之心,那太好了!”陈汤拿眼前这个牢骚满腹的人也没有办法,“均况兄,您是不是喝过酒了?”
“是啊,没有少喝,我得喜庆一下嘛。又蒙皇恩,得您陈子公佑助,被重新启用,当然要喜庆一下咯。”
“是啊,是该喜庆一下。”
“那当然了!庆祝您一石二鸟,借鸡生蛋,借得我甘延寿做了您的傀儡。”
陈汤也有些火了:
“均况兄,你这是何等的胡话!你听我问话!”一看陈汤青筋暴起,甘延寿知道,陈汤真的动怒了,于是就不再发话了。
“我问您,石显等人为什么百般地进谗言陷害你?”
“您不答,我替您答。他恨你,不仅是为那点私事,更重要的是因为您正直,有才能,是他们走邪路的绊脚石。”
“我再问您,在现在的朝中,你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我替您答,没有,绝对没有了,因为他们用辽东的事儿给您定性了,恐怕得打入永不录用的名册里了。”
“我再问您,听说您和大将军关系很好的?”
被压抑了半天,这回甘延寿总算仰起头,骄傲地回答:
“好!很好!”
“很好?我问您,关系能不能好到他会保您做官的地步?”
甘延寿支吾起来。
“还是我替您答,不能!”
“据我所知,在您受诬陷的时候他并没有出面保您,这一回您敢保证他会举荐您做官吗?”
甘延寿不语。
“均况兄,还是我替您答吧,不能!您不给他送钱,他照样不会给您做官的机会。”
“情况就是这样,您也得像我一样给他送钱才能做官,因为我们就是活在这样一个世道上,用不着像刘更生那样去回避这个问题。所以,我要郑重地问您,有没有准备好买官的黄金?”
“我替你答,没有。但是,我替您准备好了。不必讳言,我的钱都来自匈奴,是从他们夺取的,多得很,足够您用。”
甘延寿本来还有点鄙夷之色,此时,也抬起头来,似乎等待着陈汤的指点。
“均况兄,我为自己,也为别人,明人不做暗事。我拿出黄金来,我要买官。因为不孝之罪的前科,我买不来主官,只能买副官。但是,虽然做不了主官,我也把它买来,让您来做,而不是给别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珠联璧合,为大汉,为圣上打拼出一番事业来,也可光宗耀祖,荫蔽后世了。过了这个时节,还会再有好机会吗?你还想再丢掉机会吗,我的均况兄?”
甘延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久才恢复常态。现在,他没有任何话可说,完全被陈汤牵着鼻子走了。次日,他乖乖地去了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