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馆里,那个高个的匈奴人在来回踱步,不时地挠挠头。矮个的的伫立在一旁,望着他,等候他的话语。

“尼替,你说说,这个靡诺一连几天都不肯见我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偏偏这时候汉使陈汤也来了,靡诺又有什么企图呢?”

“小王子,依我看,这个靡诺就是个大滑头!他脚踩两只船,看双方谁出价更高,就决定跟谁结盟。我们不可能给他更多的许诺;他也不会真心地接纳我们。”

“为什么呢?”

“山离羌侯一直饱受其他部落的攻击掠夺,尤其是月至余种的,对他们而言,这里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他们早就想离开河谷,寻找一个安生之地,来从事农耕,而不是畜牧业。我们单于答应,帮助他们迁居武威一带。”

“武威一带是大汉河西四郡,有重兵驻守。我们有能力兑现诺言吗?”罕图插了一嘴。

“这一点,靡诺比我们清楚得多。我们现在还依靠大汉保护才能避开郅支的攻击,根本就没有余力来帮助离留。更重要的是,遭受赵充国打击后,这些羌人早无斗志,哪里还敢去招惹汉人了。”

“那么说,我们带来的黄金珠宝与貂皮海豹皮都派不上用场了?”

“小王子,那些仅仅是见面礼,即使他收下了,也不一定意味着接受我们的意见。不过,我觉得,靡诺是在我们和大汉之间讨价还价。如果我们出价高,也许他会舍弃大汉,而归顺匈奴。”

“什么的出价呢?”

“比如,把阴山一带的土地给他们。”

“那是绝对不行的!那里有匈奴的牧场,有武器基地,是匈奴的命根子。”

“呵呵,小王子,谁说真给他们了?”

“噢,尼替你的意思是——”

尼替嘘了一下,手往棚上一指,二人便不做声了。

原来,尼替听到屋顶似乎有哗啦一小声。正在此时,远处吹来了狂风,呼啦啦地吹动门窗作响,两个人便放下心来。

刚才,趴在与杜勋一起趴在屋顶的陈汤听得一阵惊喜,手脚颤动了一下,差点让匈奴人发觉。杜勋炸了眨眼,示意他仔细地听。

“小王子,阴山的那块地是诱饵,这些礼品也是诱饵,干脆,我们什么也不该送给靡诺了。好东西,我们还是自己留下享用。我们也不必跟他绕弯了——要送,就送他靡诺上西天,顺便捎带上陈汤。”

“是啊!”罕图只顾得听尼替的指点了,忽然想起来什么,“嗯?这么半天了,啉里拉他们两个人该回来了?”

“是啊,再等等。靡靡有交趾毒囊呢。他一定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要了陈汤和杜勋的命!”

陈汤听着主仆颠倒的对话,心里暗笑。

“好,换上夜行衣,等啉里拉他们回来,我们就直接去暗杀靡诺,搞乱山离,把麻烦丢给陈汤,丢给汉人们。”

“小王子,靡诺的那群獒犬很厉害的,怎么办?”

“呵呵,对付恶狗的办法你就不懂了。在漠北的时候,我们出去偷狗的时候,”罕图得意地从兜子里掏出一包东西,“这个东西叫犬魂散,最好使!狗一沾嘴,就完蛋了。还有个好处,狗肉没有毒,煮出来一样鲜美。”

尼替顾不上听他的啰嗦话:

“小王子,啉里拉他们俩该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去看一下?”

“好吧,你就去一趟吧。”

尼替正转身要走,门一下被推开了,一个人把着门框晃晃荡荡地进了屋。陈汤一看,正是那个啉里拉。只见他气喘吁吁,双手按在胸前,有气无力地说:

“小王子,我们中计了!靡靡被毒箭射死,我…我也——”说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汤想,呵呵,他们中了我的机关暗弩,真是一群蠢驴!

“糟了,可别让陈汤把毒囊夺去了。唉,来不及了,顾不得这些了!小王子,我们赶快去除掉靡诺吧!”

说着,他们急忙吹灭了油灯,仓皇地冲出了客馆。

陈汤嘿嘿一笑,一块一块地揭开屋上的瓦,轻轻地跳进了客馆,不费力气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装了满满一大包袱,斜挎在身上。

“子公兄,这也太多了!这可是不义之财啊——”

“哈哈,建业,这钱,没有罪过,是个好东西。留着,以后会派上大用场的。

陈汤和杜勋远远地看见,小王子的小队人马接近了靡诺的羌侯府。杜勋想要往前冲,被陈汤按住了。接着,小王子他们又翻过了院墙,飞进了院子里。半天,听不到任何动静。陈汤和杜勋暗暗地接近院墙。

突然,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起来,顿时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只听见院墙里众人用羌话齐声呐喊:

“捉拿刺客!捉拿刺客!”这时候,陈汤和杜勋也奔向了侯宫。

一阵弩箭射过,那一小队人马大都中箭倒地。院子中央,就剩下小王子和尼替挥舞马刀左右遮挡着箭镞了,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火把照耀下就见,靠北面的廊柱下站立着一个身披战袍的中年人,大喝一声:

“大胆刺客,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不顾礼仪,夜闯侯府,犯下死罪。还不速速跪下求饶,我靡诺还可能免你一死!”

“尊贵的羌侯,您误会了,我们是匈奴使者小王子罕图和侍卫尼替,我们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误会?使者?专程拜访?你们看看!”一挥手,众士卒搬上来獒犬和匈奴刺客的尸体,“有你们这样黑灯瞎火来拜访的吗?分明是来暗害本侯!”

“好!靡诺你听着,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就是来刺杀你的!”

“山离与匈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来刺杀我,到底要做什么?”

“哼哼,想抬举你嘛。本来我们大汗是想让你跟匈奴结盟,让你们做西陲之主,可是,你们不识抬举,利令智昏,贪图汉人的虚名,与陈汤一起密谋对付匈奴。”

靡诺一愣,然后气得直哆嗦:

“你——你这是胡说!你这是血口喷人!”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田地,你也不用辩解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靡诺,你就来接招吧!”

靡诺的部下立刻收紧了包围圈,剑拔弩张。

靡诺示意身边的弓弩手撤后,撩开遮挡在眼前的长发,一抖衣袖,神态自若地走向院子的中央。

罕图和尼替急忙拉开了架势,要扑向靡诺。靡诺纹丝不动,任清风吹拂着长发。

僵持了一阵后,罕图和尼替移动了位置,一窜一跳,挥舞拳头,左右夹攻,被靡诺轻轻躲过。他又是向后一撩头发,翻了白眼看了对手一眼。

罕图和尼替感受到了被蔑视的屈辱,嗷嗷地又前冲,可他们的拳脚都被靡诺轻轻接住并拨开。

罕图和尼替慌忙后退了几步,从袖中摸出飞镖,唰唰地就甩向靡诺,飞镖直奔咽喉而去,却被靡诺轻轻夹住。不过,这一次,他被激怒了,他又撩了一下长发。

“哼哼!如此卑劣阴险!就算你们是使者,我也不可能放你们回去了!”说着,把那两支飞镖仍到了地上。

正在此时,就听到有人喊“且慢!”,就见陈汤与杜勋从院墙上飘然落下:

“羌侯爱护身体,陈汤收拾这俩匈奴小儿,就当给您的见面礼了!”

陈汤冲靡诺一抱拳,然后转向罕图二人。

“陈汤,又是你!你处处与我匈奴作对,这一次又毁了我匈奴大计。我等已无颜回单于庭复命。今天,我们与你决一死战!”罕图的牙咬得嘎巴嘎巴响。

“呵呵,手下败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将这些。今天,再让你们领教一下我的拳法!”

双方不再搭话,陈汤一个人与罕图尼替二人交上了手,杜勋无事一样地站在一边做起了观众。

侯府大门打开了,更多的人涌了进来,更多的火把围在庭院里,照得院子里像白昼一样。风停了,天上的星星静静闪耀着,人们都屏住呼吸关注着这场鏖战。

只听得拳掌往来,呼呼作响。一方飞身向前,势不可当;一方闪转腾挪。以柔克刚;一方左右包夹,一方轻盈躲过;一方怒目圆睁,一方笑脸相迎。

突然,陈汤跳了出来,冲罕图俩使了个鬼脸:

“喂!你们二位,拳法太差了。我不愿跟你们玩了,想打发走你们两个上西天,你们看怎么样?”

二人又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地冲向陈汤。陈汤稳稳地站住,手臂轻轻一摆,双拳变成了双掌,嗨地大喝一声,将双掌迎头推去。

噗噗两声,罕图二人吐血倒地,没有了气息。

“呵呵,罕图!我们这叫后发制人。我们讲究的是借力而动,四两拨千斤。你们动弹不了,可怪不得我啊!”

场面沉寂了老半天,忽然,人们爆发出叫好的声音。

“好功夫!好功夫!”

“真厉害!真厉害!”

靡诺并没有显示出同样的热情,一甩长发,手向侧面一摆,把陈汤杜勋请进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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