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三人之间有些拘谨,也没有人讲话,最后是叶芬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夏叶,在学校怎么样,老师同学都好相处吗?”
“嗯,老师同学都对我很好,我上次考试考了第三名。”夏叶对叶芬笑着,但却前言不搭后语。
“我们家夏叶真棒。”夏妙海也开口,还夹了块鱼肉到夏叶碗里。
叶芬也不甘示弱,夹起一个鸡腿放到夏叶碗里,说:“对啊,我们夏叶最棒了,来吃个鸡腿,你看都瘦了不少。”
两人像是争宠般地往夏叶碗里夹菜。很快,夏叶碗里便搭起了一座小山。夏叶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了,即使里面有她不爱吃的蘑菇。
夏叶当时觉得,这应该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了吧,会给孩子添菜,会在孩子面前争宠。而在现在想来,他们当时应该只是想在夏叶面前表现,好争取夏叶的抚养权罢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三人便像平常人家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叶芬每天在家里洗衣做饭,夏妙海白天会出去串门,有时候带着夏叶去公园,多年后回想起那段时光,夏叶觉得那便是为自己童年幻想所圆的梦。
变化发生在夏叶要回去的那天。一早,叶芬和夏妙海便说要带夏叶去城里的游乐园玩,夏叶以为是因为晚上就要分开,所以他们要带自己去疯玩一次,可当坐在游乐园的餐厅里时,夏叶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包括这段日子的温情其实也都只是自己的想象。
夏叶看着坐在对面的叶芬的嘴巴一闭一合,她在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在问她要跟谁。
“夏叶,也许你不记得了,但小时候都是妈妈给你换尿布,你生病了,也是妈妈带你去医院,给你挂号,跟着妈妈,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哼,就你那工作,一天下来都没时间陪孩子,工资也没我高,你怎么给孩子幸福?林夏,听爸爸的,跟着爸爸,爸爸挣得多,可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你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孩子!以后再找个狐狸精,到处给孩子气受!”
“哦,你就不会再找小白脸了!离婚也不知道是谁先提的!我看,你是早就在外面找人了吧!”
“你!你在敢乱说!孩子还在你就敢乱说!”叶芬挥手打向夏妙海肩头。
“谁是先乱说的,啊,你还敢打我,你……”夏妙海推开林妙的手。
他们原来还知道自己还在啊,夏叶笑了笑,看着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拨开在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走了出去。
看来他们不是特意选在今天带自己来游乐园,而是,忘了今天是自己要走的日子罢了。
这个游乐园叶薇带夏叶来过,当时夏叶还小,都在陪着叶慧玩,想玩的项目都没有去,本想着这次可以去,但现在也没有了玩的心情。但夏叶还是去坐了一次“跳楼机”。
当座椅在最高处往下坠时,失重的感觉吞噬了夏叶,仿佛有一瞬间,夏叶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奶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这种感觉吗?夏叶疑惑,回忆起那双在自己面前失去生气的眼睛,那双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夏叶眼眶逐渐湿润,要是奶奶还在的话……
最后,夏叶自己找到车站,买了回A市的汽车票,一个人回到了A市。
到了小姨家楼下,夏叶又不敢上去,“小姨她们也知道了吗?她们会不会不要自己了?她们……”
夏叶转身去了小区的公园,缩坐在公园凉亭的一角,夏叶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哭了起来。
察觉到有人过来,夏叶便把脸埋在腿上。来人在发现她后愣了一下,便抬脚走了出去,不一会又折了回来,在夏叶身旁放了几包纸巾和一颗奶糖。
“他们都说伤心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受些,那个,你慢慢哭,我放了很多纸巾,够你用。”一道清冽的男声传入夏叶的耳朵。
待夏叶抬起头时,亭内却已经只剩她一人了。看着身边的纸巾和奶糖,夏叶哭的更凶了,她不爱吃奶糖!
天色渐黑,夏叶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往小姨家走去。远远的,夏叶就看到了等在楼下的小姨。
叶薇一看见夏叶便跑了过来,看着夏叶通红的眼睛,叶薇心疼地抱住了夏叶,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叶把头靠在叶薇肩上,说到:“小姨,我没事的,我今天去了游乐园,玩了之前没玩过的项目,还吃了好吃的,就是走的时候没和爸爸妈妈说,害你们担心了。”
其实夏叶中午什么都没吃,服务员还没把菜端上来,叶妙便和夏妙海吵起来了,从早上到现在,夏叶就吃了那颗甜到腻人的奶糖,很难吃,难吃到后来分不清是奶糖难吃哭还是从此没有家了哭。
“好,小姨知道你一直都很乖的。先上楼,小姨给你做点吃的。”叶薇拍了拍夏叶的背。
“好,小姨,我想吃你包的饺子。”夏叶挽着叶薇的胳膊,和她一起往楼上走去。
“好,上次包的还有很多,你想吃几个?”
“嗯,十个,不,十五个,我饿了。”……
夏叶睡下后,叶薇才拿出手机打给叶瑾,“嗯,已经睡下了,你今天就先住那边吧,顺便和她们俩好好聊聊,嗯,我看,夏叶以后就住我们家,她们争的也就是一个抚养权,就让她们争去吧,夏叶肯定还是更愿意和我们住,好,那就交给你了。”
挂掉电话,叶薇靠着落地窗,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夏叶便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再也没有提起过夏妙海和叶芬,直到今天叶薇的主动提起……
夏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过下去吧,有小姨她们就已经够了不是吗,为什么,要那么贪心呢?
有了希望就会产生幻想,产生了幻想就会发现现实的悲伤。
所以,干脆就不要给自己希望,活在幻想中的感觉很美好,但梦醒的那天会更加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