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道,第八重天!
此时墨尘双眼和半空中那巨大的眼眸对视,那双眸子似能让人沉沦,也能让人为之着迷。
只听得虚空之中那浑厚的声音响起。
“你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墨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决心?指的是什么,是修道的决心?还是报仇的决心,又或是其他决心?难道仅仅只是回答一个简单的“是”字吗?
墨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有些难,甚至不清楚对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就在这时,墨尘突然间觉得眼前的画面似乎一变,他来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那个他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地方。
那是一间小小的工坊,工坊之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还有不少的木料,石料,金铁等物,抬眼朝墙上望去,但见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图纸,那些机关图纸上还写满各种算式,标注着每一处的细节。
“这……这不是我的工坊吗?”
此时整个工坊内空无一人,地上许多零件散落在地,有些地方甚至还积了厚厚一层的灰,显然是许久未曾来过人了。
墨尘轻轻的走到一个案台之前,那里摆放着一柄小小的铁锤,他缓缓的走上前去,轻轻擦拭了一下铁锤上的灰,然后放在手中轻轻的挥舞了一下。
铁锤不重,但也有十几斤,如今的墨尘挥舞起来很轻巧,但他却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使出浑身的力量站在那里敲打的身姿,十年也许对别人很长,但对于墨尘来说,却就在昨天。
墨尘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铁锤,又来到了屋后,只见屋后的空地之上,一只巨大的木鸢躺在那里,木鸢已经残破了,许多地方都断裂,还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缓缓的抚摸着木鸢的头,那巨大的头颅也是墨尘当初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雕刻而成的,只是如今早已经碎裂在地,那颗上了染料的眼珠子都已经是暗淡无光了。
一时间墨尘的思绪仿佛陷入了曾经。
“各位叔叔伯伯们,我造成了,我终于制造成功了,那只偃甲鸟被我给造出来。”
“真的是偃甲鸟,虽然木工稍显稚嫩,有些边角地方依旧粗糙,有碍美观,但真的是偃甲鸟,就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这是墨家一位资深的偃师的评价。
“如此年纪,便能制造出偃甲鸟,真的是天才,便是我墨家矩子在他这个年纪也达不到这种高度啊。”
“不愧是我墨家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与偃术一道竟有如此天赋。要知道他今年才十岁啊。”
那些叔伯的话语仿佛至今都在耳边。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些叔叔伯伯们呢?”
墨尘想到了什么,随后迅速的朝外面跑去。
来到村子中央,墨尘环顾一周,却是空无一人,整个墨家庄呈现在墨尘眼前的竟是一副萧条破败的景象,那些机关制品如今都倒在了地上,许多地方都还残留着机关的残破碎片,就仿佛是经过一场大战一样。
“墨离爷爷?墨战大哥……还有墨嫣儿,你们都在哪里。”
然而墨尘找遍了整个村庄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人的身影,就连墨非攻,墨神攻父子两也仿佛不知所踪了。
“大家都去哪里了,我……我回来了!”这一刻,无尽的孤独涌了上来,墨尘眼眶之中打着泪珠,一股悲意再也忍受不住,然后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刻的墨尘才是十岁小孩该有的情绪,即便和曹通相处过,和华清芷相处过,和苏年泉,苏菱仙亦相处过,可真正面对这些墨家庄的亲人们,他那深埋在心底的情绪这一刻才尽数的爆发出来。
这一刻的墨尘,仿佛陷入了浑浑噩噩之中,见不到那些可称之为亲人的村民们,他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也许和华青芷的相处让他感到刻骨,也许和苏菱仙的相处让他感到铭心,又或者和曹通在一起时,让他记忆犹新……但相比起来,那在墨家庄十年的光阴才是他渡过的最真实的人生。
他醒来不过数月,这数月又怎比的上曾经的十年呢?
墨尘这一刻突然间有些恨,恨墨家矩子,恨墨神攻父子两人,恨他们斩了他的右臂,又剥夺了他十年的光阴,只是墨神攻他们呢?墨尘发了疯似的在庄子里面寻找着,不见任何“亲人”,也瞧不见仇人的身影。
他突然间觉得,倘若这一切都不在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仇人”那便是无根之恨,没有“亲人”那也是无根之爱,既然无根,也就会随风而散,终究有一天,他也会逐渐的走向消亡。
“你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
浑厚的声音再墨尘的耳边再次响起,墨尘死寂的情绪被这声音给打断了。
墨尘猛然间站起身来,仰天大喝道:“什么决心,你到底问我下了什么决心?”
“这要问你自己,你的心,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活?”
墨尘闻言,沉默了,他如今活着,似乎只是为了复仇,无论如何都想提高实力,如今的他似乎为了仇恨而活,可是除了仇恨他还有什么呢?墨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他的工坊后面。
他再次抬头,又看到了那只残破的木鸢,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间浮现除了那个小孩的笑脸,那眼睛之中澄澈而清明,不带丝毫的杂念,眼中倒映出那只木鸢的模样,此刻竟是如此栩栩如生。
“十年前,我只是一心追求偃术,立志打造机关的人,可十年后醒来,复仇便成了我的信念了。错了,真的错了,我的决心一如当年,立志要追求偃术的至高境界,至于报仇,那不过只是我人生中的一段插曲罢了。”
墨尘这一刻双眼通红,含着泪轻声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让他的决心如此的清晰明了。
下一刻,墨尘睁开眼,又回到了第八重的空间,虚空之中那双眸子之中仿佛多了一些神采。
“你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
还是那个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墨尘这一刻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他眼神充满了坚定,大声的说道:“是的,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巨大的眸子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良久,虚空之中方才传来轻声一叹,说道:“若是有一天,当你的决心和你的最爱有所冲突之时,你是否会后悔?”
墨尘抬头对视着半空中的那双眸子,这一刻又觉得那双眼眸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后悔和不舍。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墨尘沉默许久,却难以回答,他也不知道若是真有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会如何选择。
“你不必回答我,当你我再见的时候,你或许也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千年了,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墨家之人,但愿你不要在重蹈我的覆辙,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第九重的门就在你的面前。”
随着话音的落下,那双眸子也逐渐的消失了,墨尘看着天空逐渐飘散的雾气,突然间有种感觉,这里的雾气似乎永久的消失了,也许以后不会再有第八重了。
“千年了,我终于看到一个墨家之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声音的主人难道也是我墨家的先辈吗?可我为何从未听说我墨家有谁会和王家有所牵连?”
墨尘怀着疑惑的心情,迈入了第九重天的空间,抬头看向这神秘的第九重天,却发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不大,在那房间的正中央只有一团光团在上下漂浮着,而光团的面前,站着一个青年。
这青年瞧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身材修长而又挺拔,穿着一身复古的武道服饰,面容冷峻刚毅,那双眸子之中仿佛带着一丝兴奋的神采。再瞧那青年的呼吸,呼吸均匀且悠长,一呼一吸之间似有云雾奔腾,那是天地灵气和体内内气循环交汇所致。
“后天境灵引阶的高手,而且已经达到了极限,似乎随时都能突破先天境!”
墨尘动容,眼前的青年年纪不大,但一身修为着实恐怖,比起之前遇见的陈泰都要厉害数倍。
“等你很久了……”淡淡的话语从青年口中说出,似乎青年早已经察觉墨尘的到来,也似乎对墨尘能够通过第八重天丝毫不感到意外。
“你是何人?为何等我?”墨尘沉吟道。
“王家,王战!”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霸道无比!
墨尘略微沉默,他来时可没听王道临说过这通天道内还有人。
似是猜到了墨尘心中所想,王战淡淡说道:“不用想了,道临老祖不知道我进来了,此番我进来是为了这个东西,这是你墨家先祖,墨仙儿所留!”
“墨仙儿?”这是个女人的名字,那便和通天塔的主人不是一个人,墨尘眉头紧蹙,他见过墨家的族谱,也见过家族中的记载,但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女人。
王战轻声说道:“她是和太上老祖一个时代的人物,早已经破碎虚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