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路在东市区。盗版带市场处于狭窄的淮河东路末端与北面一条窄街构成的丁字巷里。

摊主多是无业游民。常驻的有五家,除一家是父子摊外,其余都是夫妻摊。

他们的带子是广州、武汉等地批发来的,装在一个个纸箱子里,用三轮车运到淮河路,现场开封发卖,11块5或12块钱一盒,批发10块。有质量问题包换不退。

带子摊周围还有不少鞋摊、服装摊、小吃摊、炒栗子的、卖糕糖的,但生意都不及录像带红火。

汪小友快七点才骑着摩托突突而来。

梅楠已买了五盘带子,汪小友看了看,挑出两盘说:“这两盘是新版旧带,店里早有了。”

梅楠请教换什么带好,小友在摊上看了半天,说:“也没什么好带子,就拿两盘动画片吧,现在正放暑假,儿童片比较好租。”

汪小友把梅楠领到父子摊前,大大咧咧地和老板打招呼,指着梅楠说:“这是我哥们,他买带子照顾点。”

老板连连点头,笑容可掬。

小友挑了一盒元彪主演的武打片,梅楠付钱时果然比别的摊便宜5毛钱。

末了,汪小友跨上摩托,说:“瞧,买带子就这么简单,以后你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去看个朋友,再见。”

他踩响油门,一溜烟去了。

梅楠觉得他虽有些粗鲁,但说话算话,做事干净利落,是个痛快人。

素香对小店充满了信心,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每天上午九点准时去开门。她娘家就在松州路,家里人常来店里看她,她更加安心。

梅楠上班轻闲,也时常来店里照应。

南门这片的工厂大多休礼拜二,礼拜一、二生意不错,超过了60盘,但礼拜三骤然降至40盘,上午基本上没什么人。

老孙上厕所路过时问:“上午怎么样?”

当他听说一盘未租时,禁不住笑嘿嘿地说:“干这行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吧。”

素香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租带押身份证或其它的效证件,押钱也可以。一盘带子至少押15元,熟客什么都不押。办证30元看40盘,40元看50盘,以此类推。办证者三日内还带有效。

汪小友还带子时把精采带送来了,共6盘。

小友讲:“一盘一级带,其余五盘是三级带。你小心收藏藏。”

梅楠喏喏连声。

汪小友看带子时,小冬也来还带。他俩每人又挑了两盘带子。

小友走时没提付钱的话,这早在梅楠的意料之中。小冬居然也不给钱,跟着小友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楠两口子心里很不快活,又不好喊住他要。

店里的熟客和梅楠两口子熟识后,大多压低声音管他们要精采带。

两口子不敢应承,只说没有。

他们不信,说:“胖子(汪小友)以前就搞,你们怎会没有?我是这儿的常客啰,不会有事的。”

梅楠好生犹豫,精采带的租金是寻常带的几倍(一级带5块,三级带2块),出租定然获利颇丰。

他极想把家里的六盘带子拿到店里来租,但他的良心不允许,更何况又有被查到的危险呢。

于是坚决地说,确实没有,他接手后改变了经营方针,绝对不搞这种带子。

熟客们大失所望,渐渐地来得少了,有的竟绝脚不来了。

“三味书屋”的生意也随之下滑,日租的最低记录竟达到了二十几盘。但也有几个熟客习惯成自然,始终不断地来“三味书屋”拿带子。

几乎每天必来的是松州新村的无业人员邵立诚。

他晚上喝了点酒,即红着脸牵着他四岁的儿子摇摇晃晃地来拿带子。他儿子长得跟他一模一样,黑圆脸,细眼睛,一来就指着一本郑则士的带子,拉着爸爸要看“老胖子”。

邵立诚喜欢看鬼片,并骄傲地说他儿子最爱看鬼片了,跟他从头看到尾,一声不出。

每当他挑好带子,他儿子就抢在手里,看着梅楠两口子说:“看老鬼,看老鬼,我不怕鬼噯。”逗得素香咯咯笑个不住。

邵立诚也管梅楠要过三级带,见拒后惋惜地说:“你不敢搞,就算了。”

问梅楠要精采带最勤、最有耐心的是彭波。三、四十岁,戴副眼镜,白白胖胖,模样斯文;大学毕业,单位上挂个名,在外面打工挣钱。

他专挑名字和封面带点情色味的带子,并一再要求梅楠给他推荐这一类带子。

店里带点暴露镜头的带子不少,梅楠乐得一一介绍给彭波。

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叫张草。脸蛋黑红,眼睛大大的,言语乖甜。她就住在“三味书屋”所在的8号楼上,一般礼拜六、天来拿带子,进门就叔叔长、阿姨短地叫人。

梅楠夫妻很喜欢她,从不押她的东西。

另外,松州路几家录像厅的老板,理发店、小鸡店、包子店等等店的老板也都是“三味书屋”的老主顾。

来租带子的多是年青人和中学生,中年人较少,老头老太几乎见不到。

房东也常来拿带子,每次都给钱;梅楠不要,他硬留下了,说,都是做生意嘛。

开始梅楠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他在前面的五岔路口放录像。

房乐行动迟缓,轻易不露声色。

汪小友说他阴,不好讲话。

梅楠也怕他年底合同到期后涨房租。但后来打听到,房东的大哥和梅楠岳父的徒弟是同学,两口子这才不愁了。

干了不到一个月,店里就有十多盘带芯被人换了。

那些缺德的家伙把好看的带子拆开,取出带芯,换上放不出或内容极臭的带子,再大模大样地还掉,梅楠素香丝毫也没有察觉。

汪小友懒,带子大部分都没有贴标签。梅楠于是买了几张小标签,逐盘逐盘地贴上;无奈这种标签质次,粘力不牢,仍然有带被换。

他向汪小友讨教,小友说,那你只好点漆喽。

漆点在带子背面的五个螺钉上,漆干之后拆带必然会留下痕迹。这是租带业目前对付拆带换芯的最佳办法。

梅楠家里还有他结婚前漆家具用剩的小半桶天蓝色的油漆,他拿到店里来,两口子花了三个晚上,把带子通通点上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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