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把糖给年轻人,起身似是要离开,年轻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先生,您让我留下来吧!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能吃苦,也懂一点关于机甲的技术,认识几个字,吃的不多,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那群海盗,我如果回去,那些海盗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有一丝凄厉了。

顾攸宁面上露出了不忍,他按了按眉心,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让你留下”,他欲言又止,半晌才轻声说,“你先休息一下,一切都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的身体切忌劳心伤神,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苏衍松开了手,躺回了那带着童趣的靠背上。靠背软软的,靠在上面舒服、温暖且踏实。就像现在顾攸宁给他的感觉一样。

那但这永远是不能相信的,永远是不可靠的,就像自己一样,苏衍对自己说。他默默把靠枕放在床边,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的是还是很好的,达到了头不昏了、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的神奇效果,不知道是不是那碗苦得让人记忆犹新的中药发挥了它的效力。

当顾攸宁端着一个碗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时,他竟然罕见的有些紧张,心跳据估计已经超过了一百一十下,这可是在当年和安德莱斯一起突围星际海盗时都没有过的事。

苏衍在这个时候竟然有点想笑了,为什么紧张呢?是因为昨天所祈求的那不确定的答案,还是因为顾攸宁手里的那碗未知的定时炸弹?

顾攸宁还没坐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先笑了,“你放心,今天的不是药,是我给你熬的粥,甜的。”

“啊。”苏衍张了张嘴,就蹦出这么一个单音节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顾攸宁微微侧过头,没有焦距的眼仍是低垂着的姿态,从苏衍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眼睫。

我是不是变成个坏人了啊?苏衍心想。我明明是以正义的使者的身份出场的,怎么现在更像是在骗天真稚嫩、善良美好的无知青年的无良奸商了呢?

他压下心中有关良心方面的两个小人的殊死决斗,对顾攸宁说:“我叫司炜,司机的司,‘彤管有炜’的炜。”

“司炜?是个好名字,我昨天想了一下,你就留在我身边吧,阿洛虽然能照顾我,但毕竟是个女孩儿,不太方便,你如果在的话她也不用天天抱怨累了。我眼睛看不见,所以行动什么的不太利落,还是个挺无趣的人,一直在我身边你怕是要闷坏了,但是明天、或者后天回到我家以后,你也不能到处乱逛——我弟弟当家,他......”顾攸宁顿了顿,似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左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竟然自己提了他弟弟,这真是个绝妙的机会,司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终于,顾攸宁说:“我弟弟他规矩挺严的,但总之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情的。”

果然还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了重点,苏衍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表面上忙应承着一个劲地道起谢来。

到达β星的时候,阳光正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司炜扶着顾攸宁慢慢从机甲上走下来。

后面跟着的阿洛像一个失了宠的小太监,噘着嘴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有很多人向顾攸宁问好,顾攸宁十分耐心的把自己能听到的问候都一一回答了,司炜都有点替他累的慌。

β星的主建筑类型和α星很相似,大多仍是古老的哥特式建筑。浪漫与庄严并存,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

阿洛看司炜往前直行到一个有两条分岔路的地方停下了。

她撇了撇嘴,“切,找不到路了吧!谁让你走这么快?”说完,她大模大样的走到了司炜前面,朝着左边那条路走了。

顾攸宁挺平淡的叫了一声,“阿洛。”

这小姑娘立刻把撒欢的样子变成了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向前进发。

司炜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么不顺眼,他明明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她还对着自己的脸意淫了半天呢,难道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他在心里笑了一下,扶着顾攸宁也跟着往左边走了。

再往前走,建筑风格就不太一样了,变得有些低矮了起来,渐渐的有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

然后,措不及防,一大片花田映入眼帘。这花田几乎是什么花都有,姹紫嫣红、缤纷夺目。随着科技的进步,人们作为一种视觉动物,自然想要时时刻刻欣赏到最美的东西,因此现在花开的时间已经几乎没有了季节的限制,所有的花都可以在同一时刻绽放,让你随时随地可以看到近在眼前的美丽。

阿洛看起来也挺兴奋的,回过头说:“宁哥哥,那株你养的绿色的菊花开花了呢!特别好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绿色的花要比红色的花更好看呢!”

司炜有些惊讶,这些花竟然不是通过科技培育的,而是顾攸宁自己种的?怎么可能?他的眼睛都看不见,身子骨看上去也不怎么强壮,这,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攸宁明显也很开心,嘴角扬了起来,语调中竟有孩子般的轻快,“是吗?真好,我还以为不会成功的,我想闻闻这花的味道,司炜,麻烦你扶我过去一下。”

说实话,司炜平常一直和冷硬的机械打交道,并不是什么赏花赏月、附庸风雅之人,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毫无情趣”。可他今天见了这花,也不得不赞叹一句,真的是好看。没有别的,就是单纯上视觉上的冲击,一瞬间刺激你的神经,让你整个人都变得感觉世界真美好了起来。

司炜转过头看向顾攸宁,只见顾攸宁轻轻用手捧着那朵花,鼻子微微凑近,去闻那花的味道。那一瞬间,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近乎是虔诚的。

就在那一瞬间,司炜觉得自己心中早已上了锈的弦竟被悄悄拨动了一下,这感觉并不强烈,但却有余味悠长。

顾攸宁住的地方与他的身份并不般配,几间小房子,点缀着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一大堆,倒也显得别有一番意趣。

这房子就住着三个人:顾攸宁、阿洛还有一个仆人。

那仆人身材修长,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见到顾攸宁后立刻十分能严肃地鞠了个躬。奇怪的是顾攸宁虽然看不见,却好像知道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他冲那仆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仆人就拿着一把锄头出去了。

锄头?司炜盯了那锄头看了一会儿,哪怕是像他这样自己家房盖儿掀了都能处变不惊的人都被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已经消失了许多万年的的农耕文明。

他忽然发现,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β星的风格格格不入。

但他什么都没说,一直跟着阿洛进了正屋。

司炜发现,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靠着墙放的,大概是怕因为把顾攸宁绊到。他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阿洛,一会儿你和宋靳一起把东边那间房子好好收拾一下给司炜住,”顾攸宁偏过头,又对司炜说:“你还受着伤,又跟我们走了这么多路,先到我屋里去歇一会儿。”

顾攸宁看不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一偏头,两人相隔便不过一寸,顾攸宁的呼吸打在了司炜的脸上,司炜觉得呼吸一滞。

司炜怕顾攸宁察觉出来什么,愣是没动,嘴里说道:“我没事啊,伤都已经好了,先生,我不方便去您的屋子吧,我在外面坐会儿就成、坐会儿就成的。”

顾攸宁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向东边的方向,“那是我的屋子,里面除了我的床还有一张沙发床,你就在那休息就可以,咱们两个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既然要留在这里了,就把这里当成家里一样,阿洛虽然任性一点,但也只是嘴硬心软;宋靳不爱说话,但人也很好,你就放心的在这儿住下就好。”

既然顾攸宁都这么说了,司炜也不能再驳他的面子,便只好扶着他往里走。

顾攸宁的屋子很大,一个木制的大书架、一套桌椅、一个沙发、一张床,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摆件。像是个读书人的屋子,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现在司炜终于知道顾攸宁身上那种温文儒雅气质是从何而来的了。

顾攸宁坐在了椅子上,阿洛过去把沙发放了下来,变成了一张床,顾攸宁往那边指了指,“你坐。”

司炜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一步步挪过去坐下了。

顾攸宁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你说你认识字?认的多吗?”

这该怎么答?看他这架势,应该是喜欢认的多的吧!为了和上司处好关系,司炜也是相当委曲求全了,“先生,这不是我自夸,大概除了生僻的那些字,其他的字我都能认识。”

顾攸宁听了这话,似是很开心,“那好啊,阿洛不认识几个字,没办法给我念书,宋靳那么一个极不爱说话的人愣是被我逼着念了十几年的书,他这么多年说的话大概都在这里了,现在你来了,他终于可以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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