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田村是常丰县下辖的小村落。

中午时分,身材干瘦的魏大勇背着一个破旧的牛仔包,跨进了村东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里面晒了些苞谷,三间瓦房门口挂着零星几串干辣椒。

“妈我回来了!”他对着屋内喊了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

听到儿子的声音后,母亲李翠兰忙不迭从屋里跑了出来,险些绊到门槛摔倒。

魏大勇连忙上前搀扶,这么多天不见母亲,实在是万分思念。

“妈,你别激动,小心摔着了!”魏大勇憨笑道,但面色憔悴的母亲,还是让他有些心疼。

沙田村位于常丰县边界,是个极为贫穷的小村落,因为土地沙土含量高,所以才被叫做沙田村,春末夏初狂风大作,空气中仿佛都夹杂着沙土。

在这个干燥且沙土化严重的小村子里,母亲李翠兰虽然只有四十多岁,脸上却被如刀的风刮出很多裂口,眼睛也感染了炎症,视力越发模糊。

不光是魏大勇的母亲如此,生活在沙田村的乡亲们,大多都被这恶劣的环境折腾着。

“大勇,快让妈看看!你怎么又晒黑又变瘦了?是不是在单位里舍不得吃饭啊?”李翠兰捧着儿子的脸,关切询问道。

看着儿子还穿着林业局的工作服,李翠兰急忙问道:“这次回家待几天啊?”

“局里面安排我到沙田村的土滩取样本,事儿办好了,我在家吃完午饭就走。”

即便魏大勇也想在家多陪陪母亲,但单位的事情总要有人做,他采集的这些土样,需要检测泥土的酸碱量以及沙化程度,治理沙化需要对症下药,虽然底层技术员,魏大勇认为他的工作不能懈怠,而且非常重要。

将装有沙土样本的包放下,魏大勇走进了堂屋,家堂柜上摆放着魏大勇父亲魏红军的遗照。

在魏大勇八岁那年,父亲在坝子山下兴田,暴雨突至,沙化严重的山体垮塌,形成了泥石流,将魏家的顶梁柱埋在了下面。

这些年来,母亲李翠兰忙里忙外,好歹将魏大勇拉扯成人,而且还考上了甘南省的农业大学。

只不过……毕业后的魏大勇选择在县林业局做职员,始终没有离开这贫瘠的地方。

“下午就走啊?大勇,妈和你商量商量,要不……咱们换份工作?”李翠兰心疼儿子,知道他在林业局干得都是些底层工作,成天上山下乡收集沙土样本,到头来还是和这片产不出啥粮食的沙土地打交道。

这工作乡里乡亲都认为不体面,到时候恐怕连讨媳妇都成问题。

起初魏大勇选择农业大学母亲就不赞同,见识不多的李翠兰,深怕儿子读了大学还是个农民,现在看来,他这工作还不如在家种地呢。

母子俩说话间,村口传来乡亲们的窃窃私语。

“魏家的大勇回来了?虽说是在县上工作,但听说他每天都在下面村子跑,挖土还是干啥的,人晒的又瘦又黑,和个庄稼汉似的。”

“咱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结果……哎……”

“都是大学生,村里调来的年轻村长,据说和大勇还是一个学校的哩!这就是差距啊!”

村民们的议论,即便多是对魏大勇的惋惜,却让李翠兰心里很不是滋味。

“咳咳!”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硬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让小声议论的村民扛着锄头离开。

“李婶!您在家吗?”推门而入的,是刚到沙田村任职不久的年轻大学生村长韩建业。

正如村民所言,韩建业和魏大勇一样毕业于甘南农业大学,响应号召参加了公务员考试,并且来到了沙田村做村官。

俩人在学校没多少交集,但大抵有所了解,因为挺对脾气,私底下也交流过几次。

当看到魏大勇后,韩建业热情上前握手:“大勇你回来了?怎么不打我声招呼,是不是又急着要回县里?”

“可不是,局里工作忙,没办法。”魏大勇挠了挠后脑勺,憨笑回答道。

当看到韩建业手中红色的存折本后,魏大勇疑惑问道:“建业你这是?”

“哦!这是李婶的信用社的存折,上回李婶去镇上治眼睛的医药费报下来了,按照新政策,给报销了百分之八十呢!”韩建业说话间,将存折塞到了李翠兰手中。

“李婶,新农合保险报销的医药费全打存折里了,你记得去信用社查一查。”韩建业爽朗笑道。

李翠兰感激说道:“建业这孩子真是个好干部!为了咱们这点事儿,忙前忙后,今天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没啥好招待的你别嫌弃!”

“李婶瞧你说的,这不是我份内的事情么?要谢还得谢国家政策好!吃饭就不必了。”韩建业咧嘴笑道。

魏大勇拍了拍老校友的肩膀说道:“我妈做的烩面特别好吃,吃碗面不算违纪吧?”

韩建业犹豫片刻,最后点头道:“那也行,回头我给李婶送些鸡蛋来,面可不能白吃,刚好我还有些事儿和大勇你商量。”

“哦?什么事儿?”魏大勇说话间,李翠兰给韩建业倒了杯茶,便去灶前忙活做烩面了。

韩建业抿了口茶,说道:“上回乡里号召耕种新作物的事情,响应的人不多啊,我想问问你家牵头种的沙棘果子现在怎么样了?”

魏大勇之所以选择投身林业,就是想要改变家乡沙化环境,避免如父亲那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假若沙田乡解决不了绿化难题,几辈人都不见得能摆脱贫穷。

而韩建业的情况就简单很多,上大学的时候就被人送外号‘倔驴’,他认为只有到条件艰苦的地方,才能证明新一代年轻人的能力,因此才会主动请缨到沙田村来。

“我当时种了两亩地的试验田,分别试种了中亚沙棘和江孜沙棘,局里知道这事儿还给我拨了些资金,两个品种存活了一种,中亚沙棘的耐受能力强一些,目前来看,适合咱们这大面积耕种!”

提及这事儿,魏大勇眼睛直放光,眼下试验田的沙棘还不算正式成功,作为农业学院的大学生,他对沙棘品种的培育下了不少功夫,正等着将提案给交上去呢。

韩建业闻言也很高兴,他接下来的话,让魏大勇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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